時間,就在這種平淡如水的日子里滑過。每個周末,他們會會她家吃飯。每個月末,他會帶著她開上幾十分鐘的車,回他的老家一趟。
半年前,或者說兩、三個月前的沈喬,絕對無法想象自己會過上這種如同老夫老妻般平淡簡單的身後。在她二十五年的生命里,一向都是熱鬧好動,哪里有聚會哪里就有沈喬的蹤影。
在美國念書時,除了日常上課,她課後都會挽著男友的手臂,到處趴趴走,參加各式各樣名目繁多的派對,或者去運動場上揮灑汗水,或者在夜店的舞台上恣情狂舞。她的生活,一向都是多姿多彩的,她從來沒有獻過,自己有一天會過著這樣普通這樣規律的生活。
可是最為奇怪的是,她竟然覺得很滿足。
程奕陽真的是一個重承諾的男人,當初答應她的事情,他都一一做到了。家里事情,他都親力親為,舉凡做飯、打掃、洗衣、追垃圾車之類的,堂堂男子漢眉都不皺一下,全包了,而且,沒有一點怨言,沈喬當初所說的,他甚至做得更好,好得超出她預期太多。每天看他圍著圍裙,站在廚房里忙碌,或者拿著吸塵器在家里做清潔時,明明那種很不man的行為,程奕陽做來,就是不會折損他絲毫的男性氣息。
她是不知道檢察官的工作忙不忙,不過他當初答應過她,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一定會準時下班,他也做到了,以前媽媽總是說他是一個工作狂,現在看來,其實也還好。
倒是沈喬,她不是那種安于在家無所事事的人,她的興趣是室內設計,念了四年大學和三年研究所,學的也是這個,現在當然想要從事的這方面的工作。
她在網路上成立了一個小小的工作室,上面放著自己以前在學校時的所有設計作品,還有一些平日里突發奇想的隨筆,她的設計風格偏向時尚典雅型,最初,一個在台北的女子找上她,對于她的設計理念非常認同,請她幫忙設計她那間大約二十坪左右的房間。
不算大的空間,但卻是一個可以發揮實力的地方,這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份工作,她花了很多的心思,特地上了台北一趟,用數位相機將房間的沒一個細節都拍攝下來,並拿了房間的尺寸資料,與屋主詳細討論之後,確定了她所想要的設計風格。
經過整整一個禮拜的辛苦工作,不斷地畫圖、修改,終于,她的初稿完成,帶著作品再次上台北,為屋主講解,並且得到了她的認同。
整整一個半月的監工,看到洋溢著希臘風情的房間,還有屋主驚喜且滿意的表情,她深深地嘆了口氣,撫模著陽台上擺放的手工藤織椅,嘴角噙著一抹滿足的笑容。從手提袋里拿出手機,撥打著那串現在已經非常熟悉的號碼。
「我做好了!」興奮的情緒,隔著話筒依然明顯。
「……是嗎?恭喜。」
低低的男性嗓音,此時听入她的耳內,有一種讓她顫抖的勾引。
「你為我高興嗎?」
「嗯。」
「那,要不要幫我慶祝?」她有一種想要開香檳的沖動。
「……你回家,讓我告訴你,我有多高興,嗯?」
第6章(1)
他們的慶祝會,是在床上開的。
整整兩個禮拜,她在台北監督裝修進程,沒有時間回南部,也不想讓他上來打擾她,他們這麼長時間沒見面,本來沒有太大的感覺,一直到見面的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是想他的,這種想念是這般可怕,就如同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
他們是有共識,這幾年內不打算要孩子,所以除了新婚那晚之外,其他時候都是他在做預防措施,不過後來他知道她的生理期非常準時後,就采取算安全期來避孕,而且,他也比較喜歡跟她沒有阻礙地結合在一起,那種感覺,只有身為男人,才知道。
真是,怎麼都愛不夠她,可惜,今天她真是累了,望著她眼下的青色,知道這兩個禮拜,她肯定非常認真地工作,少眠多勞,所以,今天他也不舍得讓她更累。
起身去浴室放水,打算讓她舒服地泡個澡,回來時抱起她往浴室走去,而沈喬,早就睡熟,乖乖地任他擺布。
他輕輕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紋,這是,他的老婆,獨屬于他程亦陽一個人的。
*****
隨著第一份工作的出色完成,沈喬的網路工作室,case慢慢地接得多起來,信譽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累積的,而且,她又有實力佐證,她小小的工作逐漸打開局面,越來越多的人找上她,希望她幫忙設計新房。
她在校時成績就異常優秀,教授經常夸她有設計的天賦。現在坐著自己喜歡的工作,每天涂涂畫畫,倒也其樂無窮,非常滿意自己如今的生活。
有的case是在台北,有的也在南部,所幸現在是個資訊發達的社會,只要有台電腦,在家依然可以完成工作。
忙了一整個上午加半個下午,她合上電腦,輕輕地捶了捶自己發酸的肩膀,自從找到了理想的裝修公司,她就不必親自去監工,只要將設計圖交出去,跟裝修公司溝通好,一切都沒有問題。這樣,她的工作量就減少了好多,而且,也不必跟程亦陽分開太久。
嘴角噙著一抹笑,為自己倒了一杯熱茶,這是他早上煮好,放在暖壺里,說是冬天喝這個,既暖胃又健康。
慢慢地喝了兩口,望著窗外的冬陽,時間過得還真是快,他們結婚的時候,還是熱火朝天的七月,現在已經進入十二月,整整五個月的時間,原來,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共同生活了近半年。
不得不承認,當初決定嫁給他,是帶有賭氣和灰心的成分。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她在無意中給自己挑了一個九十九分的好老公,唯一扣掉的那一分,就是他每天讓她跑步的酷刑,不過,雖然跑步真的很累,但她的身體卻誠實地反映出效果。
她現在的身子,比以前健康了好多。那段長長的上山之路,也一天比一天覺得輕松,臉色紅潤,身子輕盈,連媽媽每次看到她,都說她的氣色非常好,程亦陽肯定整天煮些營養美食將她喂得白白胖胖,只能說,雖然很少陪在他身邊,不過媽媽還是了解自己女兒的,知道她即便嫁為人婦,食指不沾陽春水的習慣仍舊不會改,他們家的所有事情,都是程亦陽在做。有時候她想,他這般男性化的一個人,要他做這種大部分都是女人在做的家務活,他會不會心里其實不高興?
唔,記得那次,她就真的這樣問過他,而他,在洗好米準備煮飯,聞言之後,淡淡地回答,「家務有分性別的嗎?我不知道男人是不是不應該做家務,我只知道,要你做,我,舍不得。」
那是,結婚這麼長時間,他唯一說過的一句,類似情話的話。當時她听了,就愣住了。他卻說完接著做手上的事情,洗米、做飯、洗菜、切菜、熱鍋、炒菜,一系列動作非常嫻熟,也非常流暢,原來,男人的英氣與帥氣,在小小廚房依然不會受影響。
那天,她就那樣站在廚房門口傻看著他,心里,卻是滿滿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感,沒有華鑽美服,沒有鮮花蠟燭,在這小小的方寸之間,在抽油煙機的轟轟聲中,她卻有一種很深很深地心動的感覺。
如同第一瓣花初綻的聲音般,清晰而且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