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我啦!」小家伙這聲叫得像撒嬌。
祭廣澤抱起小家伙。「還你。」一手把他的寶貝塞回。那不是他的哈欠虎,只是很像。小家伙這只小了點、輕了點。
「你看喔——」祭鐵維拿回自己的小虎,喜孜孜地掏出一把小金鑰匙插入小虎嘴巴,變魔術給祭廣澤欣賞。
祭廣澤的確吃了一驚。那小虎分成兩半,像被解剖,內部絨飾,一條項鏈如脊椎嵌在其中。
「老虎是外曾祖父送的,這項鏈才是伯父送的。外曾祖父說要放在一起。」
「是嗎,那你要放好。鐵維——」祭廣澤應下小家伙,說︰「趕快把樹種一種,晚點,你媽媽做好蛋糕,就可以補過生日。」
臭大人難得好口氣。祭鐵維點點頭,收好小虎,鏟土種樹。後來,他還和臭——嗯,是爹地,媽媽說他是爹地。他幫臭爹地摘橄欖,要給媽媽釀橄欖酒,臭爹地說他愛喝這個。
晚餐吃得太久,小鐵累得睡在餐桌上,倪霏碧抱他入房,再端一盤新菜,擺置祭廣澤面前。她要離去幫他拿點橄欖酒時,他拉住她的手,一個用力,讓她坐在他腿上。
「橄欖酒還沒取——」
「晚上再喝。」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但她知道他說的「晚上」意思。
「可是喝了酒,我沒辦法念故事——」
「那就別念,潘娜洛碧。」他將她摟在胸前,說︰「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結過兩次婚,第一任妻子是生病住院的朋友,我不知道她生什麼病,我去醫院看她時,她說她此生最後的願望是想要成為我的妻子,我成全了她,沒多久,她真的死了。
後來,我還和一個女明星結婚,婚後一年,她和情夫幽會的新聞上了報,在辦離婚手續前往律師事務所的路上車禍喪命。她們的葬禮,我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有人說我沒血沒淚。
他們很厲害,沒淚看得出來,沒血他們也看得出來,連我也這樣懷疑起自己。祭雨豐說是因為我不遵守家庭傳統,娶了非命定的女子,害死無辜的人。他要讓她們刻名于那廟一般的主宅家譜室,紀錄我的罪過。我真的沒血沒淚,連無辜的人都要牽扯進來。
一個月圓的晚上,我割破自己的手腕……然後,我告訴他們我有血,我不是無血無淚,我的血甚至比他們的淚流得還多。他們說我是瘋子——」
「你不是。」倪霏碧平靜地抬起頭看他。「你很善良。」
他神情凝定,一笑。「善良?」
她點頭。「出類拔萃又善良。」
「我如果告訴你,我曾經想娶你母親——」
「外公跟我說過了,你還請外公打鑄一張古銅床,說要有魔力,讓你和媽咪躺在上面,媽咪就會回心轉意,跟結婚一個星期的爹地離婚——」
「可惡的虎王連這個都告訴你!」祭廣澤叫道,煩躁抓發。
倪霏碧抓下他的手,盯著他的眼楮。「你是不是真的愛媽咪?」
「我不知道。」他說。他哪知道,那麼久的事了,他很難搞清他當時中什麼邪。「我只知道我第一眼看見你,就想跟你,你讓我很興奮,一直到現在都是。」
「喔。」她應了一聲。他以為她生氣了。但他的女奴從來不生氣,她說︰「我告訴外公,你要蓋一座橄欖樹宮殿給我住,那比古銅床好。」然後,她吻了他一下。
他動容地加深這個吻。他一定要娶她為妻,不是因為祭雨豐送來小鐵的項鏈——這不認傳統,比認同他這個家族的任何抉擇的象征舉動——而是因為他太愛太愛這個小女奴。他也不再怕非命宅的後果在她身上發生,真是如此,他會追隨她去,他跟著她,在那個世界,他會跟著她。
「潘娜洛碧——」
「趕快喝湯,涼了就不好喝。」
他們的聲音如吻踫在一塊兒。他笑了笑,放開她。她離開他大腿,站在他的國王椅旁,等他評語她的新作品——
淡金濃湯瓖一溜紅!他拿起湯匙又放下,皺眉說︰「這是條蛇?」
她點頭,很開心。「你看出來了?我花很多時間,用覆盆子和蔓越橘調出比較接近的顏色——」
「接近什麼顏色?」他听得狐疑。
她突然芙頰騰暈兩抹紅。「你胸前……每次都紅紅的——」
祭廣澤霍地站起來,抓著她的肩膀,眼楮瞪得老大,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她嚇一跳,擔心地直問︰「怎麼了、怎麼了?廣澤先——」
「別說話。」他想起兒子開啟老虎奧秘,倏地拉出她胸口的金鑰匙,解下來,握在手中,回身跑開,沖下樓。難怪每次她總是紅紅的、紅紅的……呢喃個不停。
祭廣澤跑到書房。他的哈欠虎放在書桌上,他抓起它,顫抖地用妻子——已經是妻子了——的金鑰匙,解剖它。
虎肚射出光來!和兒子那條不一樣。他取出寶石發亮的龍項鏈,轉身。
「你到底怎麼了?都不喝湯?看起來真的有那麼難喝嗎?」妻子一步一步走來,手里端著那盤湯。
「潘娜洛碧——」他激動不已、卻小心翼翼,靠近她,把金鑰匙掛回她頸上。
她低頭看見他手里的東西,說︰「新的項鏈嗎?」
「嗯。」他應道︰「你做的湯太好喝。我要獎勵你——」
「你還沒——」
他吻住她的唇,將她一抱。那紅蛇湯打翻在地毯上。
熱吻中,她听見他說——
「紅紅的,不是蛇,是龍。」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