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彌漫著詭譎清冷的氣息,沐月痕挪了挪身子,靠向車門,視線轉向窗外,一副在看街景的模樣。
蒼岳還是發現了,她不著痕跡的伸出手,悄悄的抹去眼角滑落的淚水,又像沒事一般,手肘靠在窗上,故意撐著下巴,一切的行為似乎理所當然。
懊死!為什麼要一直注意她?
他快不認識這種不正常的自己,用力吸了一口氣,舒緩悶在胸口的煩躁。
這種讓人悶痛的感覺,心口傳來的刺痛感……煩死了,真是爛透了。
※※※
隱密的私人聚會,昏黃的包廂,眾人飲酒作樂,數名業界名氣響叮當的大佬在接待員溫柔的服侍下,烈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氣氛愈來愈熱鬧。
「岳小子,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麼我也干脆一點,咱們合作,五五拆分,有得賺,大家一塊享福;賠了,我這個老大哥擔七分,如何?夠意思了吧!」中年男子左擁右抱,好不快活,面帶醉意的笑嚷,還不忘有義氣的拍胸口。
「楊哥,你都這麼幫助小弟了,我哪有說不的道理?」蒼岳輕啜一口酒,微微一笑。他手上的這杯酒,從進包廂到現在,不曾喝盡。
「好,既然你這麼干脆,我也不嗦,明天就派人過去把合約簽一簽,只要目前的業務結束,馬上接續你要求的那批貨。」中年男子轉動微醺的面容,注意力全落在身旁的兩個女人身上。
「我就先向你說聲謝謝了。」眼中閃動著深沉的心機和滿意,蒼岳將杯中的酒全數灌進嘴里,然後將酒杯交給身旁的女人。
幽暗的室內,數名男子的身邊最少擁有兩個女人的陪伴,又是倒酒,又是水果,偶爾還能听到女子故作嬌嗔的嘻笑和曖昧的呢喃。
在這重視隱密的高級酒店,這些令人眼紅的畫面隨時可見。
蒼岳是唯一不讓包廂內任何接待員靠近的男性,同時也是唯一在出席酒店聚會時,還帶著女人的男性。
接過他遞來的酒杯,沐月痕拿起酒瓶,注滿杯子,再交到他的手上。
「岳弟,真有你的,連參加咱們這種私人聚會,也要帶著秘書,多掃興。」一名知名的企業家發現坐在蒼岳身旁的熟悉面孔的女人,忍不住調侃。
蒼岳毫不在意的挑起眉頭,揚起邪肆的笑容,「沐秘書盡忠職守,連下班和放假也隨傳隨到,可不是每個老板都能遇得到。」
「既然有這麼好的秘書,我想你一定非常器重她。沐秘書,你遇到一個十分賞識你的老板。」這人听不出蒼岳語帶嘲諷的口吻,煞有介事的附和。
沐月痕臉色僵硬的扯動嘴角,看到蒼岳不善的眼底流露出惡意的光芒,心頭一凜,低下頭,刻意回避他。
原以為他已經開始接受她了,誰知……這全是她的一廂情願。
「當然十分賞識她,與其說她忠心耿耿,不如說她比跟在身旁的狗還要忠誠,要她往東,她不敢向西,叫她坐下,她連反抗的意識都沒有。」
他這麼說,不就代表沐秘書連只狗都不如嗎?狗生氣了,還會吠兩聲呢!
「哎呀!岳弟,你怎麼可以這麼形容女孩子家?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蒼岳冷冷的掃了沐月痕一眼,發出不齒的笑聲。
以言語嘲諷,這個女人根本不痛不癢。有自知之明的人都知道,當自己被辱罵到一個地步時,就懂得要放手,可是這個女人呢?無論他如何的譏笑、謾罵,她還是不為所動。
什麼對他執著?什麼叫做對他的感情,他不會懂?
他為什麼要懂?他為什麼要理解一個毫不在乎的路人甲?她還不配有資格得到他的注意。
既然對他這麼堅持,那麼他何必對她客氣?是她心甘情願的接受他的侮辱,不是嗎?有什麼好手下留情的?
是,蒼岳不否認,他對待她的惡意變本加厲。
兩人之間的關系開始有了微妙的轉變,他憎恨自己怪異的態度。
為什麼突然想要對她好?為什麼愈來愈注意她?
他厭惡這種轉變,討厭無法控制的自己,只有讓自己更壞,不斷的欺負她,才能得到平衡,他一點也不想落入她設下的陷阱。
沐月痕的眼底閃動暗淡的光芒,雖然微笑,但是嘴角僵硬,挺直身子,不斷的安慰自己,這點小小的嘲諷不足以傷害她,她一點也不難過,一點也不痛。
「忠誠?蒼總裁,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錯了,你似乎有點言不由衷。」年輕男子坐在離眾人最遠的角落,若有所思的開口,始終注意著臉色蒼白的沐月痕。
「呵……梁總裁,你想太多了。」蒼岳緩緩的眯起眼,從方才一進包廂開始,他就發現了,遠近馳名,在韓國金融界擁有一定聲勢、權力與地位的梁雍,視線完全停留在沐月痕的身上。
「我想太多了嗎?可能真的是吧!不過我倒是很羨慕你,畢竟沐秘書十分優秀。」這一年來,每回出席酒會,只要看見蒼岳,就會看見沐月痕,她這個秘書難能可貴的盡忠,伴隨在上司的身旁,他曾經與她說過幾句話,她謙和溫柔的態度讓人不由自主的印象深刻。
「你喜歡?」蒼岳的眼神冰冷,冷冷的輕笑。
「你願意割愛?」梁雍淡淡的笑問。
「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秘書,有何不可?」可惜這個在韓國有名氣的男人竟然也是個不識貨的家伙,如果他知道口中的優秀秘書,其實擁有深沉的心機,不知做何感想?
無法否認的,蒼岳發現自己的心情十分惡劣,從另一個男人的口中听到稱贊沐月痕的話語,賞識這種城府極深的惡女,他就是感覺不舒服。
「既然你不太重視她,那麼就讓給我吧!我正巧需要一名能力極強的秘書幫助。」不管蒼岳是否在開玩笑,梁雍可樂意得很。
「如果她點頭,願意跟你一塊走,我絕對不阻止。」蒼岳冷淡的睨向坐在身旁、全身緊繃的沐月痕,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一時之間,自己成為兩個男人談論的對象,又听到蒼岳完全不在意她的去留與否,把她當作貨品一般,沐月痕發現自己再也笑不出來了,置于腿上的雙手緊握,胸口的酸泡泡不斷的冒出、蔓延。
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好悲哀。
「沐秘書,你的回答呢?我向你保證,只要你願意到我的手下工作,支付給你的薪水比蒼總裁給你的多兩倍。」梁雍十分期待與她共事,毫不猶豫的釋放誘惑。
「我……」她隱含著苦澀的眸子此刻正強忍著淚意。
「特休同樣多兩倍,如果你有其它的要求,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轉移視線,沐月痕望著不再開口說話的蒼岳。
他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仿佛這件事與他毫不相干……是啊!確實是毫不相干,雖然她名義上仍是他的秘書,但他只是故意把她綁在他的身邊,防止她做出任何設計的伎倆。
今天之所以與他一塊出席這場私人聚會,也是她自己要跟的,她只是……
只是想和他多點相處的時間,如此而已。
斂下哀傷的眼眸,她搖搖頭,露出充滿歉意的笑容,看著梁雍,「謝謝梁總裁的抬愛,我……我恐怕無法接受你的邀請,我還是習慣待在總裁的身邊工作。」
「習慣待在蒼總裁的身邊?真是可惜。」梁雍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一臉的惋惜。
仿佛事不關己、徑自喝酒的蒼岳,在听到她的回答後,銳利的眸子瞬間流露出安心的光芒,卻又在下一秒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有這種想法後,心情更加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