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夫人!」李夫人搖搖頭,露出平和的微笑,「我只是來告訴您,小姐離開了!」
「離開了?」塔威有些吃驚地重復這句話,快速地走上樓梯,走到李夫人面前,「什麼是離開了?」
「就是離開莊園的意思!」
「哈哈哈……好!走得好!走得太好了!」溫蒂夫人忽然爆出一陣大笑,「走得實在是太好了!這死丫頭實在是精明,她知道留在這里我也不會饒了她!走得好、走得好,省得讓我還要想辦法趕她走!上帝啊,你終于開始你的懲罰了!炳哈哈……」
「為什麼讓她走?你們怎麼不去追她回來?」不理會她的神經質,塔威皺起眉頭,臉上寫滿了不信和焦急。她才是這個莊園的主人,這里唯一的公主,她離開了,又能走去哪里?
「我想不用了!」李夫人的眼里有著悲傷的神情,臉上的表情卻平靜得駭人,「這是小姐留給你的一封信!」
塔威看著李夫人手里的信封,上面寫著塔威•沃提斯先生親啟,他一時不知是該接還是不該接。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得太快,讓他措手不及,仿佛仍在夢中。
「什麼東西?給我看看!」溫蒂夫人仍然擔心走掉小姐的威力,動作粗魯地要拿走。她怎麼會給他留信,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不要踫它!」塔威搶先拿過信,憤怒地瞪視自己的母親,聲音里充滿了嚴厲,「請您不要踫它!」
溫蒂夫人怏怏地笑了下,忌憚著兒子顯露出憤怒的力量,她這個兒子,似乎並不同她一樣快樂。她扯出笑,「我先進去,親愛的你也快一些,我看到律師的馬車了,別讓他們等太久!」
塔威心里猶豫著,最終還是抖著指尖,取出了里面的信紙,打開來看——
親愛的塔威•沃提斯先生︰
請允許我這樣叫您。我想我有義務來告訴您,這里所發生過的事情。
我或許有些預知的能力吧!瞧,我說過的,明天,也許我就會離開,讓你再也見不到。
在提筆寫這封信的時候,我知道,這是我在沃提斯莊園最後的一個晚上了!
您的母親,我親愛的繼母大人,此刻一定是在享受著她的勝利吧!她也許會奇怪,為什麼我會留下一封信給您?她以為我並不知道您的存在,並不知道沃提斯莊園里的這個叫做塔威的小男僕,就是這個莊園未來的主人,可是,我是知道的。
在我十一歲那年,我親愛的母親病重,所有的醫生都已經判定了她的死亡。在那個恐怖的夜里,我听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因為想給出門看病的母親一個驚喜,我躲進了壁櫥。但給我驚喜的,卻是我親愛的父母。母親那天大概已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于是她對父親懺悔,懺悔對你和繼母大人的不公和愧疚。
是的,就像我親愛的繼母可能會對你說的那樣,你是父親的孩子,一個被有計劃生下來繼承爵位的孩子。
我的母親在生下我之後,便不能再生育。但這個莊園、沃提斯男爵的稱號需要一個男孩子去繼承。在家族的壓力下,父親答應了您母親家族的有計劃的提議。我不清楚母親當時是否知情,但我想,起碼她是默許了事情的發生。
但當你出生之後,我母親似乎又反悔了,在父親的寵愛下,她狠狠地自私了一回。她和父親約定,要等到你成年以後才可以入主沃提斯莊園,我想她是怕父親會減少對我的關愛吧。這就是造成你痛苦的根源。
那一天晚上,母親不斷地懺悔,甚至要父親立刻接回你。那天之後,母親去世了,但是父親並沒有去接你,我想他還是更疼愛我吧。這也是為什麼李夫人會接你來莊園的原因。
他們以為我對這些一無所知,但那一天,我听得清清楚楚,那個小男孩的名字,叫做塔威。
此時此刻,我的心情非常痛苦,因為,我的父親不會回來了。我是那樣敬愛他,就算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也絲毫不能減少我對他的愛。我不知道你眼中紳士的標準是什麼,但我的就是我親愛的父親了。所以當您得知這一切的時候,我可否請求您不要怨恨那兩個可能已經在天堂里團聚的老人。他們不免自私,可是他們選擇了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並努力地守護她,我想這個人就是我。
我也毫不掩飾自己的自私,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希望您不要存在,並且希望繼續保有我所得到的一切。我,才是一切罪惡的根源。現在,我把所有原本屬于您的東西,原原本本地歸還,雖然這有些晚。
希望您可以快樂地享受這些遲到的幸福。無論如何,不需要來尋找我,這里不屬于我,外面有更廣闊的天空。
衷心地祝願您平安!
戴文•沃提斯
塔威斷斷續續地看完這封信,握信的手在不停地發抖,心里不斷地涌出酸澀的滋味。
他不知道他是否會怨恨,他只是清楚地意識到,這個莊園的公主,已經離開了!
第5章(1)
你好嗎?
六年了,你變了嗎?是否已經成為真正的紳士?
我不得不承認,外面的世界並沒有想象中美好。威斯敏斯特教堂(WestminsterAbbey)沒有想象中華麗,泰晤士河(RiverThames)充滿了擁擠的人群……現在,我每天都在懷念莊園里那片寧靜的湖泊。
我的上帝啊!我想回家了!
「為什麼不能帶我去?」伊麗莎站在宮殿的大廳里,噘起嘴,大聲地質問。
六年了,她已經從可愛的小丫頭變成了美麗的淑女,淡紅色的法蘭絨(Flannel)長裙和漂亮的法國卷長發,讓這個22歲的姑娘看起來亭亭玉立,就連臉頰上的幾顆雀斑也顯得那樣的可愛。只可惜,嬌縱的性子不曾改變。
「我說過了!我是受邀請去談公事,不為了玩樂!」塔威耐心地重復著說。
他今年已經24歲了,良好的生活環境讓他的身子像一下子抽高般,由原先的瘦小變得堅實而頎長。耀眼的金發和翠綠的眼眸不曾改變,英俊得能讓惡魔尖叫,但歲月的洗禮讓他變得成熟。穿著米棕色的人字呢(Herringbone)三件式手工西裝,他已經是一位成熟的紳士,風度翩翩的模樣,備受年輕少女的喜愛。
「可是,你怎麼又能帶厄爾去?他能幫上什麼忙?」伊麗莎最不滿的就是這一點,明明厄爾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他卻不嫌麻煩地帶著他去她向往已久的倫敦。
「不要這樣無理取鬧!」塔威皺起眉,對她這樣無休止的糾纏感到疲倦。
「你……」
「好了、好了,孩子們!不要再吵了!」從樓上走下來的李夫人笑呵呵地打斷他們的話,「現在時局很亂,漂亮的女孩子還是待在家里的好!」
「真是的!你們總有理由來搪塞我!我最討厭你們了!」伊麗莎偏過頭去,賭氣地叫著跑開了。
「真是的,怎麼成了年還這麼不懂事?!」塔威對伊麗莎的任性實在是頭疼,這樣的性子哪家少爺敢上門來提親?
「呵呵……」站在一旁的李夫人「撲哧」地笑了出來。
「我做了什麼,讓您感到快樂嗎,夫人?」塔威帶著輕松的心情,笑著看這位總是機智又慈祥的女士,面對著她,他總能有愉快的心情。
「不、不……」李夫人搖搖頭,六年的時間讓她的臉上添了不少的皺紋,可她仍然是那樣美麗,「我只是覺得少爺也不過24歲的年齡,說這樣老氣的話,實在是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