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特別吸引男人的地方——
男人會喜歡上某個女人,不是因為對方的美貌,就是欣賞對方的個性、才氣,再不然就是看上對方能讓自己少奮斗十年、二十年的良好家世吧。
或許她有張還算清秀的皮相,但沒有溫柔的性格,也沒有顯赫的家世,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連最基本的家都沒有,即使現在有了居住的房子,也是她胼手胝足打拚而來的,像她這樣一個幾乎什麼都沒有的女人,他到底喜歡自己什麼?
她的腦子里不由自主地閃過許多疑問,但身體實在極度疲累、需要休息,眼皮便漸漸閉上,不過,耳邊仿佛還听見他嘟囔了些什麼。
她提不起任何精神去探究,卻因听著他的聲音,知道他伴在身側,有種說不出所以然的安全感,令她毫無顧忌地墜入夢鄉——
靶覺睡了一場很久、品質還不錯的覺,當鞏沛辰一睜開眼時,雙手、雙腳的傷口雖然還感覺到隱隱作痛,但身上其他部位並沒有任何不舒服。
她轉轉頭,松了松有點僵硬的脖子,赫然發現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本能地抽了口涼氣,嚇了一大跳!
是……顏紹齊?他從昨晚照顧她到現在,完全沒去別的房間休息嗎?她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心里的感動如海嘯般強烈地沖擊她的心髒。
這個男人非要令她這麼感動嗎?在他與她之間,她是全然不曾付出的那個人,但他卻能無怨無悔地為她做了這麼多、那麼體貼……
她仔細地搜尋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線條,深鎖的眉心和略重的鼻息,不難看出他其實也累壞了,但卻為了她這個完全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女人而用心看顧,即使犧牲自己的睡眠的時間也不在乎!
為什麼他總是對她那麼好?這樣她的心會忍不住向他貼靠,她怕會管不住自己的心……
極細微的抽息聲驚擾了顏紹齊,他的眼惺忪地睜開,猛地發現她已然坐起,他差點沒從位子上驚跳而起。
「怎麼哭了?哪里不舒服嗎?」顧不得自己因坐在椅子上睡著而酸痛的筋骨,他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哭了?
誰?
她嗎?
碑沛辰模了模臉,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腮。
「到底怎麼了?你怎麼哭得這麼傷心?」她的淚像灼人的熱針般,一針針地刺進他心里。他手足無措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傻傻地一逕追問。
她搖頭,知道自己不是因為傷心才哭,而是心里漲滿了她無法訴諸于口的感動,眼淚才這麼不受控制地奔流而出。
以往她不管遇到再困難的境地都不哭的,即使親眼目睹前男友陸銘松和她孤兒院里一起長大的好友張曉蕙在床上翻滾,她雖然內心澎湃、激憤不已,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可是,這個男人竟輕易地讓她完全不受控制的掉了兩次眼淚。
他沒有刻意討好她,卻總能精準地切中她內心的脆弱點,老是惹得不在外人面前釋放情感的她在他面前現形。
「不是?那是傷口痛嘍?要不要吃顆止痛藥?」他像只無頭蒼蠅般不知所措,胡亂地猜臆著她可能哭泣的理由。
他忙不迭地在她的藥包里找到醫生開的止痛劑,從一旁的小水壺里倒了一些水到杯子里,正欲遞給她,卻讓她伸出的手給擋了下來。
「沛辰?」眼見她取走自己手上的水杯和藥,重新擺回床邊的矮櫃上,他不明所以地輕喊道。
「我說過,別對我這麼好的。」她淚紅的眼鎖著他的無措。
「哪有?舉手之勞而已。」她這麼說令他有絲汗顏。
除了讓她吃藥睡覺,他所做的也只有三不五時探探她的額,看看她有沒有繼續發燒,最多最多也只有應她要求,陪在她身邊而已,其實他做的真的不多。
「你為什麼坐在椅子上睡?怎麼不到沙發或其他房間睡呢?」她輕問。
「我答應在這里陪你。」他沒多想的回答。
「謝謝你一直對我那麼好。」他的憨直再次令她動容,胸口漲滿了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溫暖熱潮,沖動之下,她伸手撫模他的臉龐,這令他錯愕地瞠大雙眸。
「沛、沛辰?」現在是怎樣?他忍不住要結巴了。「這不算什麼……」他傻傻地凝著她,望進她泛紅的眼。「你別哭喔,我不喜歡看你哭。」
「我一點都不想哭。」有人對她好,她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想哭?「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對我那麼好……」
「別說了。」他完全能理解沒有過家庭溫暖的她,對情感絕對抱著極大的期望。「有我在,我會一直對你好。」
一句話又將她惹哭了,眼淚就像忘了關上的水龍頭般掉個不停。顏紹齊既心疼又不舍地將她摟進懷里,大方地將胸口借給她拭淚。
半晌後她止住淚,離開他的懷抱,盯著他的眼,突然輕啄上他的唇瓣。
「沛辰?!」他猛地一震,全身僵成木頭。
平常還算靈活的腦子完全當機,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攻擊」他,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沒有招架能力,連推開她問個清楚都不知該由何做起。
難道這是她身為女人的矜持?不好意思坦言她已接受了他,所以用行動來表示?
喜悅的煙火在胸腔里炸開,他用這個想法輕易地說服了自己,並放縱自己迷醉在她略含羞怯的輕吻里——
「我差不多該回家了。」她好不容易離開了他的唇,嬌紅的小臉低垂著,感覺自己連頭發都要冒煙了。
「啊?」他從美夢里驚醒,傻傻地應了聲。「喔!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就在隔壁而已,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始終不敢看他的臉,輕輕地跳下床,拿起自己昨晚換下的運動服便往房門走去。
「沛辰……」他想問她,是不是已然接受了他的情意,但一見她回頭,他的話又吞回肚子里。
「怎了?」她狐疑地問了聲。
「沒,走吧,我還是送你到大門口好了,親眼看你進屋子里我才放心。」
第5章(1)
原以為在佳人主動獻吻之後,就能在愛情路上走得順遂,但事實證明,顏紹齊自以為是的料想完全大失算。
如平常一樣,他還是會到她店里探望她,結果不但沒了原本該有的好茶,她甚至連多看他一眼、招呼他一聲都不願意,這讓他心里滿是疙瘩。
打從他和鞏沛辰「相好」後,兩人之間的互動竟回到剛認識時的原點,令他覺得好怪,一整個想不透!
包怪的是,她店里莫名其妙多了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幫忙招呼生意,對那家伙她就能笑顏以對,偏偏一見到他就斂去笑意。雖說沒有惡臉相向,但卻讓他看了很難受。
溫柔親吻著他的女人跑到哪兒去了?她怎麼會翻臉跟翻書一樣快?她那明顯拒人千里的表情、店里絡繹不絕的生意,都讓他找不到空檔和她坐下來談個清楚。
店里行不通,那他故意挑她早上會出門開店的時間,或者她打烊回家的時間和她來個巧遇總可以了吧?
可不曉得是不是鞏沛辰蓄意躲著他,不管他時間喬得再早都遇不上她,連晚上什麼時候回來他也都不清楚,即使他天天都拉長耳朵注意傾听對門是否有開關門的聲音。他完全透析不了她心里的想法,也不明白她到底對他抱持著怎樣的看法。
就算她突然改變心意,也應該當面跟他說個清楚,不然這樣的曖昧不清,讓他的心里好難受。
為此他苦惱不已,心頭像壓了顆千斤重的大石頭,在找不到出口宣泄的憂郁下,他遂邀了好友陳柏宏到酒吧里小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