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當下玉中石極力邀請雲墨到樓上雅室,雲墨原本就厭煩這些官場、商場上的客套和虛偽,見那姓玉的過份殷勤,便有些不耐,正欲拒絕,不經意間,卻發現櫻寧正默默地望著那玉中石!
櫻寧何曾用稱得上「專注」的眼光看過誰?甚至、甚至連對雲墨也不曾!
莫非……櫻姐姐喜歡那個人?
心一下子抽緊了,酸酸地刺疼起來,胃里一陣、一陣地泛起了寒意,俊顏已經驀然染上了薄薄怒意。
平生第一次,少年品嘗到了吃醋的滋味。
他定了心神,傲然的目光驟然變冷,又重新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玉中石,忽然扯唇一笑,淡淡地說︰「既是如此,那就多謝玉公子了。」
玉中石聞言心中大喜,連連道︰「再好不過,小侯爺,請!快請!」
雲墨頭也不回地徑直朝樓上走去,櫻寧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但見他冷著俊顏,眉宇間似有慍色,只得與平安跟在後面一同上了樓。
樓上的雅室名副其實,布置得極為優雅,雅室四壁掛滿了文人墨客的書法字畫,臨窗的高幾上,擱著青釉白盆,里頭一株君子蘭,葉端渾圓、脈紋凸起,葉面碧綠光亮、猶如著蠟,極為優美,正是」幽植眾寧知,芬芳只暗持有「。
寬大的雕花圓桌上,有佳肴美酒,桌邊,有嬌艷美人。
「小侯爺,這是我的姬妾。」玉中石指著那一紅、一綠兩個女子,唇邊勾起笑意,「紫鶯、燕燕,還不快去見過小侯爺?」
那紫鶯和燕燕趕緊上前,萬般嬌柔地福了福身,「見過小侯爺。」
雖然早知道這前未婚夫已經納了妾,櫻寧還是怔了一下,打量了那對女子,見外貌皆是不俗,加之體態豐盈、身姿曼妙,自有一種風流。
雲墨一直留心在她身上,先前見她望著玉中石微怔,如今又盯著人家的姬妾瞧,越發覺得她對那玉中石有意,僵硬的俊容越繃越緊,一顆心登時冰涼起來,好似都快不會跳了。
在這頃刻之間,他突然惶恐不安地意識到……也許,櫻姐姐對他,並不像他對她那般喜愛。
櫻姐姐是不是不喜歡他?他比她年紀小,甚至離弱冠之年還有好幾年,她是不是一直拿自己當小孩子看?
如果有一天她喜歡上別人?她、她會不會離開自己?
不安的種子在心中生了根、發了芽,而且越想就越發不安,他看著那身邊依紅偎翠的玉中石,目色漸漸的冷厲。
一回頭,對站在身後的櫻寧說吩咐道︰「你先回府去!不用跟著我。」
他的語氣又沖、又急,甚至是在趕她走了。
他不要櫻寧再留在這里,他生怕她多待一下,就真的會喜歡那個玉中石。
「是。」清柔的嗓音四平八穩,櫻寧溫婉地應了聲,轉身便走出雅室。
她並沒有多瞧玉中石一眼,剛才乍听他的大名,因好奇才多瞧了幾眼,瞧完了,也沒覺得心中有任何異樣。
多有意思!如果她沒有來驪京,而是安守本份地等著那個男子,高車駟馬地來迎娶她過門,那人就會是自己一生一世的良人了。
但如今,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人,又何須神傷?
回到侯府,櫻寧與荷香、繡菊說了會話,用過晚膳,雲墨還未回來。
她不放心,就叫另兩個小廝上「瑞祥樓」瞧瞧去。
一個鐘頭後,兩個小廝回來了,嘻嘻笑著說少爺跟那位玉公子早不在酒樓了,改上「如意閣」去了。
櫻寧和荷香她們一听,不由一陣愕然。
「如意閣」是驪京最大的青樓,她們從來沒听說雲墨去過那里,今兒去喝花酒,是不是說明主子已經長大了,懂得尋歡作樂了?
荷香的心里又是高興、又是擔憂,高興的是小少爺終于要成人了,擔憂的是那青樓畢竟不是什麼好地方,萬一被什麼狐狸精纏上,可怎麼跟老侯爺交待?
與荷香不同,櫻寧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一直以為雲墨與那些王孫公子不同,他看似頑劣、性情有些微的陰郁乖戾,但他骨子里是驕傲而純淨的,怎麼……怎麼也會學那些男人一樣流連于煙花之地呢?
她倒是壓根沒去想玉中石如何、如何,心里有些發堵,悶悶地月兌了外衣,倒頭就睡下了。
包夫已經打起三更的梆子了,窗外漆黑一團,月亮也隱在了雲端。
櫻寧仍然睜著眼楮,在床上輾轉反側,她睡不著。
雲墨……還沒有回來。
這樣的情形恐怕以後會漸漸多起來吧?他已經長大了,也許不久之後就會結一門親事,然後……娶妻生子。
那麼她呢?是不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正躺在床上正胡思亂想,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急急地小聲叫門︰「櫻姑娘、櫻姑娘?你睡了嗎?快開門……」
櫻寧听出是平安的聲音,心下詫異,轉念一想,該不會是雲墨有什麼事?便趕緊起身下床,披上外衣,匆匆忙忙地打開門。
「櫻姑娘……」平安一頭的汗,扶著強撐著的雲墨,一看櫻寧出來,差點哭起來。
「怎麼了?」櫻寧心中大驚,急忙上前扶住雲墨,只覺得他全身都在發燙,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濕透了,「是病了嗎?怎麼回事?平安你快說。」
平安吃力地與櫻寧將雲墨扶上床,才抽抽咽咽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櫻姑娘,你走了沒多久,少爺也打算要走,可是那個玉公子和戚大人一個勁地留客,加上又剛好踫上別家的幾位公子,也不知誰提議的,就一起去了‘如意閣’,我一直待在屋里頭,覺得悶,就跑了出去透氣,沒想到竟然看到那個玉公子從里頭出來,拿著一包藥粉之類的東西倒進了酒壺,然後又進去了。」
櫻寧一面听、一面拿著手絹給雲墨擦汗,雲墨此時意識顯然已渾沌,面色紅得怕人,額上也浸了一層細汗。
「那個玉中石往酒里下藥?」她听到平安說玉中石做這種下流之事,心中一陣氣惱。
「嗯!我怕那姓玉的有害人之心,又擔心少爺吃虧,就留著心眼,從門縫里看,看到那些公子,包括姓玉的也喝了那壺酒,我才放了心。」
「後來呢?」
「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少爺一個人從里頭出來了,臉色變得好怪,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只說趕緊回府,還叫我不要聲張。」平安邊說、邊抹著臉上的汗和眼淚,「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要去找大夫,少爺卻不讓,只一個勁叫你的名字,所以我才把少爺弄這來了……少爺是不是中毒了?會不會有危險?」
櫻寧心里已明白了幾分,見平安嚇得不輕,便安慰了幾句,告訴他過了今晚就好了,再叮囑他此事不得泄漏出去。
驚魂未定的平安忙不迭地點頭答應,又問︰「現在……怎麼辦?少爺好像很痛苦。」
那申吟和粗喘一陣接著一陣,沒有停歇,似乎還有越來越加重的趨勢,平安無比的擔憂。
見狀,櫻寧不由得咬著牙暗罵那該死的玉中石,他竟給雲墨喝摻了chun|藥的酒!
第9章(1)
她並非懵懂無知的少女,因常到姨娘家,多多少少接觸到一些藥理和醫書,看情形雲墨應是中了chun|藥。
恐怕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所以才叫平安不得聲張,悄悄將他送回來。
「我……我也沒有辦法,只好先把少爺捆住,你、你來幫我。」
她發愁地想了半天才想出這個法子,說完又從櫃子里翻出一條平時用來晾曬衣物的繩子,和平安兩人費了一番工夫才將雲墨的手腳分別綁住,又放下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