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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來也∼壽比南山 第4頁

作者︰寄秋

點墨很看不起自家主子的失常,認為太丟人了。

正了正色,陌千臾面容溫雅的開口,「不敢有勞姑娘,這點小事一向是點墨的工作,你可別攬著做,不然他會偷懶的。」

「不礙事,舉手之勞罷了。」她輕撫胸前的壽字藍玉,眸心輕漾。「是說,既然我都叫你一聲大哥,你也別姑娘姑娘的喊我,叫我阿壽就好。」

阿壽、阿壽,蟠桃園的桃子熟了耶!我們去偷摘一顆嘗嘗鮮……

忽地伴隨那嬌軟嗓音,活蹦亂跳的鵝黃身影閃過眼前,微微一怔的壽姑娘蹙眉著,想記起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但她捕捉不到任何影像,只隱約察覺「阿壽」應該是她的名字。

至于姓氏,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阿壽……」

听著自己的名字被那溫潤如玉的男子喚出,阿壽眼中清澈的微泛一絲流光,有顆小石子在心中輕輕激起漣漪。

第2章(1)

「哎呀,痛死我了,你這個庸醫,我渾身痛,從頭疼到腳,你把了大半天的脈也不下藥,存心要疼死我呀!庸醫、庸醫,沒有用的庸醫,閃亮亮的神醫招牌是擺好看的……」

四人抬的大轎上坐了位大老爺,臃腫的身軀將轎身幾乎坐滿,一身肥肉隨著轎子一上一下抖動,彷佛能滴出油來。

轎夫們肩上扛了百來斤,可氣喘吁吁的卻不是他們,而是汗如雨下的坐轎人,他一邊喊疼,一邊還揚扇扇涼,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聲大過申吟聲。

「你舌頭伸出來我瞧瞧。」陌千臾察其氣色,見其眼濁。

「伸舌做什麼,你到底會不會醫我這都痛得好些天,越來越厲害,你有什麼好藥快給我服下,我痛得快受不了……」折騰得他都瘦了一大圈。

見舌有苔,口生臭味,陌千臾略微沉吟,「藥有十劑,分別為宣、通、補、泄、輕、重、澀、滑、燥、濕,此乃藥之大體,宣可去壅,涌吐,宣肺;通可去滯,利尿,通絡,通經;補可去弱,補益,滋養,溫陽……」

「你嘮嘮叨叨說上一大籮筐有何用,我找上你是要你治病,不是听你說廢話,還不趕快給大爺治治。」周老爺不耐煩的大嚷,脾氣忒大。

「你這是痼疾,十劑中的澀可固月兌,以此配藥,長期服用便可無礙。」

「什麼東西我听不懂,你只管開藥治好我,百兩診金自會奉上。」他財大氣粗,即使痛得五官猙獰仍擺出有錢人派頭。

陌千臾不疾不徐,泰然處之。「金錢草一兩,茵陳、郁金、枳殼、木香、生大黃各三錢,日服一帖,水煎取汁,分兩次服,月余先停七日……」

是藥三分毒,需以徐緩治療,隨癥加減藥量,使病痛減緩。

「什麼,要治上一個月,你打算讓我痛死是不是」周老爺大怒,口氣凶惡。

陌千臾好脾氣的解釋,「這跟你的飲食習慣息息相關,因此若想痊愈必得慢慢調養,且要以清淡食物為佳。」

「你的意思是說我胖?」周老爺面色一沉,帶著濃痰的聲音揚得極高。

「其實大魚大肉吃多對身體有害無益,你最近幾年是否常覺力不從心,有時目眩,提不起勁來,老是容易疲倦和無精打采。」沾了墨,他寫下藥方。

「這……」

「腎主藏精,肝主疏泄,腎之陰虛則精關而滑月兌,肝之陽強則相火內熾而遺泄……金鎖固精丸湯專治這癥狀,每晚臨睡前以淡鹽湯或溫開水送服,必有改善。」

換言之,周老爺沒什麼大毛病,就是把自己身體搞虛了,他不在縣里的大藥鋪找大夫,卻往城外看診,無非是怕丟人現眼。

畢竟他也是有地位、有名望的鄉紳,和縣太爺又是姻親,家里妻妾眾多,若是床笫間「不行」一事傳了出去,他這張老臉要往哪擱。

看完病,丟下診金,他又讓人抬著走了,還不存謝意地辱罵轎夫走得太慢,曬出他一身汗。

求診者來來去去,但大都是輕癥者,陌千臾開了幾帖藥便打發了,實在耗不了多少氣力。

這也不奇怪,畢竟落雁山地處偏僻,一方茅草屋藏在綠林深處,若非熟門熟路的在地人,聞名而來的外地人怕有一番折騰,往往不得其門而入,錯過醫治良機。

因此,陌千臾的名氣雖大,但重癥患者並不多,大多時候還是滿空閑的,竹榻一躺,涼風輕送,讀幾本閑書。

「啊—有、有死人!」

點墨的驚叫聲驟起,穿透雲霄。

聞聲趕至的陌千臾第一眼看見的是面無表情的阿壽,她螓首微偏,側看倒臥在地、滿身是血的蒙面男子。

她的困惑很細微,若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那眼底微微流動的情緒。

「先抬進屋里,我替他止血……」手臂忽被扯住,陌千臾愕然抬頭一望。「阿壽,怎麼了,他嚇到你了嗎?你勿慌,陌大哥立刻救人。」

「活不了。」阿壽輕吐呢喃,婉轉動听。

他失笑。「哪有活不了的道理,在我手中還沒有救不活的人。」

不是他自夸,若是他想救的人,閻王爺也搶不了。

「救了也會死。」

沒有來由的,她就是能看見蒙面人的壽命,三盞長命燈滅了兩盞,剩下一盞已油盡燈枯,再無力回來。

「身為醫者不能見死不救,就算只剩一口氣還是要一試,何況他看起來雖然傷得很重,但並未命中要害,只要把血止住,上了藥,他很快就會好起來。」他在傷口上撒藥粉,原本流血不止的傷口漸漸凝血不流,男子臉上的蒙布也在這時被他揭了下來。

雖然面色蒼白,嘴唇也無血色,不過還有氣。

「不,他過不了今晚。」生死有命,再好的藥物也有失效的時候。是誰在她耳邊說過這麼一句話?

他驚訝她話中的肯定。「為什麼?」

「因為我看見他的壽命已終。」非常清楚,呈現在這人面上。

「你看到他的壽命已終?」這怎麼可能,人非神仙,哪能窺見生死。

「對。」她言簡意賅,不多贅詞。

陌千臾目露疑光。「你怎麼看得到,那是不可能的事。」

「難道你看不見?」她語氣迷惑,黑玉般美眸閃動幽光。

她不只看見了,還瞧見好幾道忽隱忽現的白影,似乎等著索命般緊跟著男子。

這是不尋常嗎?

她低頭看看虎口已褪到不見痕跡的傷處。一般人十天半個月也好不了的傷,她不到三天便結痂消疤,光滑得像不曾受過傷。

見她如此,他心口微動,露出溫煦若陽的安撫笑容。「阿壽快去喝藥,別胡思亂想,等我把這人的傷口包扎好再去為你診脈。」

是雷擊傷了腦子,導致她產生幻覺嗎?陌千臾暗想,待會開一帖湯藥讓她心安神定,不生魅影。

「……」阿壽沒再多言,轉身回到房間。

明知無望,何必多此一舉。

她實在不懂,陌大哥為什麼要救一個必死的人?閻王要人二更死,豈能留人至五更,他在白費工夫。

她自己也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不論對人對事都淡淡的,仿佛七情六欲早已升華,不因外在事物而動搖。

這是人該有的反應嗎?她不解。

棒看窗欞,她看著那對主僕合力將受傷的人抬進前廳,一個上藥,一個遞布條,合作無間地處理深及見骨的傷處。

如陌大哥所言,他果然醫術奇佳,剛喂下治療內傷的湯藥不久,男子從昏迷中醒來,吃力地睜開布滿血絲的眼。

但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感激有人救了他一命,反而抽出腿間的匕首,抵住陌大哥頸項,鋒利刀身重重一壓,一道刺目血痕立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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