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思漸漸了解了海圖的情況,它是嘉天旗下一家很不起眼的公司,總經理卻大有來頭,是嘉天老板的佷兒,絕對的「皇親國戚」。這位總經理的作風也十足對得起他的身分,他的工作似乎就是玩,來海圖上班也只是為了敷衍伯父。
海圖的當家其實是張柔,名義上的老板奚紀桓大概是個掛名的,怪不得之前正良打趣說張柔可不是一般的助理。打來找「奚總」談公事的不多,嗲聲嗲氣的女孩子打來找「紀桓」的卻很多,張柔看了這些女人的電話記錄都嗤之以鼻。
張柔年輕有能力、個性鮮明,她自己就是靠實力一點一滴得到現今的成就,所以對靠姿色、走快捷方式的女人非常反感,見一個針對一個,也有點孩子脾氣,很較真。雖然她不算好相處的人,簡思卻很羨慕她那樣的個性,張柔的人生應該是一帆風順的,所以她有精力去爭奪、去針對,愛憎分明。不像她,無奈地要向很多事情妥協,妥協到最後連爭取的勇氣都喪失了。
下午兩點多突然忙起來,辦公室的幾支電話響個不停。張柔的辦公室門開著,能看見她桌面攤放著幾個打開的文件夾,被她略顯心焦地來回翻動,簡思也跟著手忙腳亂起來,處理了好幾通電話。張柔桌上的內線湊熱鬧的跟著響起來,她正連珠炮一樣滔滔不絕地向客戶說明事項,不耐煩地抄起內線,向簡思揚了揚,示意她趕快來接過去。
簡思飛快地向她的辦公室跑,這時有一個人晃晃蕩蕩地從玻璃門里進來,被她撞個正著,簡思很匆忙,丟下一句對不起,看都沒看那人一眼就沖去接張柔手里的話筒。內線不是什麼急事,只是一個主管問老總來了沒,簡思禮貌地告訴對方總經理還沒有來上班。
幣斷電話回座位時,她才發現那個人還站在原地,似乎對她剛才敷衍的道歉很不滿意。下午的陽光被百葉窗擋在外面,寬敞的辦公區只有這一小塊有些陰暗,可那個年輕人站在那兒,還是很耀眼。
簡思低下頭,這樣的男人,她竟然有些怕。他不用說話,不用被人細看,生于富貴人家,生活優渥所培養出的貴氣和淡定一目了然。
她皺眉,好像踩到了什麼,她蹲身撿起,是一本名貴的記事簿,那個奢侈的LOGO她還是認得的。她有些害怕了,這麼昂貴的東西被她踩了一腳,她賠不起的。
「對不起,對不起。」她慌亂地看著考究的封皮上那明顯的腳印,她沒有隨身帶紙巾的習慣,無奈之下她扯起T恤的下擺去抹掉那個灰痕,她知道這樣實在卑賤,但她確實擔心,這個月家里的生活費剩下不多,水電費還沒有繳,比起窘迫的生活,她要放棄的……有很多、很多。
年輕人接過她雙手捧著的記事簿,並沒馬上說話,簡思心跳加快,生怕他下句話就是責難。
「誰告訴你總經理不在?」他淡淡地問,她愕然,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張柔已經掛上電話走出來。「奚總,您老終于來上班了?」她並不敬畏「奚總」,調侃地說︰「這是新來的小助理,別逗人家。」
張柔與簡思相差不過兩歲,但她無法把簡思看成同輩的人,總是下意識地覺得簡思還只是個小女生,大概是簡思羞澀怯懦的個性造成的錯覺。
「以後不能說總經理沒來上班!」奚紀桓責備。「要說總經理出去辦事,這樣才顯得我很勤奮。」
「是。」簡思點頭,她沒想到「奚總」原來這麼年輕,怪不得大家叫起老總來都有點揶揄的意味。
張柔嗤了一聲,夸張地冷笑。「奚總,說說你的‘琪琪’吧,一天打三、五通電話來,有點煩了。」
奚紀桓贊同地點了點頭。「嗯,今天就甩了她,我也覺得煩了。」
對于這樣的回答,張柔見怪不怪地嗤笑了一聲,回自己桌子繼續手邊的工作。簡思放下心,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繼續打字。
奚紀桓並沒進自己的辦公室,反而走到她的桌子邊,用手囂張地叩了叩桌面。「喂,你叫什麼名字?」
簡思站起身,很恭敬地回答。「簡思。」
他西裝上名貴的袖扣反射陽光,發出耀眼的光芒,她眯了眯眼。
「嗯……那個簡思,」奚紀桓不甚滿意地說。「以後上班不要穿T恤和牛仔褲,很影響周圍的品味,至少穿條裙子吧,你又不是路邊擺攤的!」
「是……」簡思絞著手指,他的話並不使她難堪,比這難听百倍的她都能做到如風過耳,但她卻很為難,因為她沒有裙子,自從媽媽癱瘓在床,她就沒穿過裙子了。因為有一次她收拾床鋪時,不小心露出內褲,被媽媽狂罵,說她穿裙子是為了勾引男人,犯賤。
「好了,好了。」一直冷眼旁觀的張柔似乎很滿意簡思的表現,至少她沒有一看見帥上司就立刻花痴了。「說說主題,您老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走過來諷刺奚紀桓。
奚紀桓干笑了兩聲,奉承地叫了聲。「張總——」一改剛才的威風。
「說吧。」張柔似乎對他突然的獻媚習以為常,平靜地等待他繼續。
「我姨媽要我給一個女孩找個位置,我看她那樣子,只能當個助理。」奚紀桓有些苦惱,他和張柔說話的時候像個依賴姊姊的孩子。
听出他的意思,簡思打錯了一排字母,老板也有親戚想來當助理,那她……怪不得剛才他會看她那麼不順眼。
張柔冷笑。「助理?讓她來頂替我?」
奚紀桓嘿嘿笑。「說起來你要好好謝謝我,我和我大伯說了,升你做海圖的副總經理,人事通知——今天是星期幾?星期四之前肯定會下來,周五我和你要去總部開會,順便讓大家都認識認識我們的海圖之花,到時候肯定就有之徒要替你慶祝,我也能乘機吃頓好的。」
張柔愣了一會兒,終于笑了,但她並不道謝。「可是我已經請好了助理。」她看了下簡思。
簡思放在鍵盤上的手微微抖起來。
「那就再增加一個。」奚紀桓對這個話題有些厭煩,揮了下手,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喂——那個什麼思,倒水!」豪華辦公室里傳出驕橫的喊聲。
張柔苦笑一下,示意簡思快去。
奚紀桓的辦公室里就有飲水機,他卻連自己倒水都懶,簡思小心翼翼地倒了杯溫水給他,他坐在轉椅里,腳架在桌子上,皺眉看自己的手機。簡思不知道該不該出去,尷尬地在桌邊站了一會兒,奚紀桓看都沒看她,自顧自的開始打電話,簡思這才退了出去,輕輕關上門。
發現她的不安,張柔拍了拍她的手臂。「沒關系,不用擔心,你只要好好做就行。」
簡思感激地點頭。「可……我沒裙子……」也沒錢去買這一句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張柔微驚了一下,似乎沒想過這個年代還有年輕女孩說沒裙子,她畢竟是個聰明干練的人,憑這幾天對簡思的觀察,就知道她家庭並不寬裕,所以並沒追問下去,只是說︰「你要不嫌棄,我還有幾條不常穿的可以送給你。」
簡思想道謝卻被她攔住。
下班後張柔載她回家拿裙子,路上有些沉默,車里只有兩個人不說話十分尷尬,張柔隨便找了個話題。「雖然咱們的老板是個富二代,卻沒什麼壞心眼,有點兒大少爺脾氣,相處久了……」她笑了笑。「也挺可愛的。所以你不用介意他的態度,有錢人家的小孩都那樣,他算不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