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非煙不疾不徐地從包包里抽出一張白金卡,遞給隨侍一旁的領班,「今天我買單。」管你是何方神聖!容貌、氣質、財力、身分,每一樣我都要你相形見絀、自卑不已!
杜非雲似乎沒有瞧見杜非煙的小動作,對非煙的到來,感到很高興,「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杜非煙笑著不答反問︰「雲哥哥,你不為我介紹一下嗎?」
第2章(2)
杜非雲正要說話,那個一直到現在都面不改色、看著杜非煙搞鬼的美人,緩緩開口了︰「杜小姐,幸會,我叫成媛,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你將成為我的嫂子。」
杜非煙的臉色變了,「你是成家的人?」
「對。」成媛慢條斯理地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唇角,說不出的優雅美麗,相比于囂張驕傲的杜非煙,她更像個女強人,更冷靜、更理智。
「我不會嫁到成家去的。」杜非煙冷聲道。
「非煙,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了。」杜非雲向成媛歉意地一笑,成媛聳聳肩作出不在意的姿勢,兩個人隱隱之間的默契,讓杜非煙更是火大。
她再次重申︰「我不會嫁給成家少爺的,我要嫁給你。」
成媛笑了,很淡然的笑容;杜非雲也笑了,笑容微微有些無奈。
「非煙……」他用那種拿小孩子耍潑無可奈何的眼神望著她,「不要無理取鬧,你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一邊又轉向成媛,「你不要介意,非煙比較孩子氣。」
「無所謂,我明白你對我的心意就行。」
成媛攤了攤手,充分體現了她的知書達理、寬容大度,「你們兄妹是不是有要事相商,不然我先走一步?」她作勢要起身。
「不用了,小媛。」杜非雲毫不避嫌地按住她的雙肩,把她按回自己的座位里,「非煙大概是來看看未來的嫂子,呵呵……非煙,記得回去跟媽說,我很感謝她的安排。」
「是啊,若不是寧伯母,我還不曉得學長原來住在這座城市啊!」
杜非煙睜大著雙眼,呆若木雞地望著兩人在她面前一唱一和。
什麼學長?他們兩個今天不是第一次見面?為什麼要表現得這樣親密?為什麼……
活了二十三年,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意氣用事、一無所知的孩子。
「非煙,以後我會和小媛交往,你也定定心,試著跟成少爺相處一下,可不能再說什麼‘不嫁給成家少爺要嫁給我’這樣的任性話了啊!」
「呵呵,非煙只是開玩笑,你還跟她一般計較!」優雅的女人勾起唇角,眼神清澈而理智。
不想再在那個好像一切皆在她的掌握中、永遠高高在上的女人面前出丑,杜非煙拋下一句︰「嗯,我確實是在開玩笑,祝你們相親愉快!」隨即走出了包廂。
一步一步地,掛著驕傲的笑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飯店。
所以沒有看見從側門里出來的男人,西裝革履,隨意一站,便有淵渟岳峙的氣勢,「謝謝配合。」眼楮卻牢牢地盯著杜非煙的背影,有晦暗難解的光。
杜非雲低聲警告︰「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否則……」
「你不會有機會的!」男人打斷他,面容堅定。
領班追出來把白金卡還給杜非煙,本想客套地說句「下次再來」,忽然一閃神,又硬生生地把話吞回了肚子里。
杜小姐的眼楮好亮,就像蘊滿了淚水,不知道是真的流淚了,抑或是陽光的照射,他又望了望那個筆直優雅美麗的背影,搖著頭,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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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呼呼」地吹過耳際,把披肩的長發吹得紛紛揚揚的,杜非煙仰著頭,失去紅潤色澤的小嘴,固執地抿成一線;紅色的法拉利呼嘯著,朝一條未知的路線筆直地駛去。
也不知開了多久,杜非煙覺得自己的臉都被風吹干了最後的一絲水分,干巴巴的,難受得緊,她緩下車速,卻不料車子猛然停在了路中央,懊惱地拍拍額頭,杜非煙下車,才發現是車子拋錨了。
環顧四周,杜非煙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車子行駛的馬路極窄,比嬌小型的法拉利寬不了多少,馬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田野,現在正是秋天,一眼望去,足有一人高的金黃色高粱隨風起伏,場面頗是壯觀,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的杜非煙嘖嘖稱奇。
索性就丟下車子,杜非煙蹬著一雙足足有三吋高的高跟鞋,踏上了田間小路;可能昨天下過雨,泥路濕濕的,一向有輕微潔癖的杜非煙卻毫不在意,深一腳、淺一腳,走得不亦樂乎。
在飄著清香的空氣中,某些憂傷的事情似乎暫時被拋在了腦後。
但好景不長,從來沒有走過那麼多路的杜大小姐,馬上就吃不消了,腳麻麻的,像灌了鉛似的;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放眼四下,滿目皆是一人高的高粱。
罷才美麗無限的田里,現在卻似乎鬼影幢幢,隱約的蟲鳴,像極了小表之間的竊竊私語;心里慌了,不由得想加快腳步,兩只腳卻又不听使喚,只听一道清脆的崩裂聲,杜非煙毫無心理準備,整個人都絆倒在了泥路上。
天更黑了。
杜非煙掙扎著爬起來,不幸中的萬幸,高跟鞋雖然斷了,腳卻沒有扭傷,她一手拎著高跟鞋,一手慣性地去模手機,她模了個空才想起來,手機忘在了車上;她轉身回望身後,一片灰蒙蒙中,都是隨風搖曳的高粱,嚴嚴密密地阻隔了她的視線。
杜非煙也懶得踮起腳尖作無謂的掙扎,她的速度雖然不快,一路上磨磨蹭蹭的,但走了也有一段時間了,以她現在這樣的狀態,又怎麼能趕回車子那里去?
人倒霉起來,真是連喝口水也會塞牙。
杜非煙破罐子破摔,干脆一坐到了柔軟的田間小道上。
靜下來之後,出門有車代步,從來沒有走過這樣長一段路的兩條腿,立即向她發出了抗議,小腿硬梆梆的,觸感與石頭無異了;肚子也開始唱空城計,中午草草地塞了一些食物,早被胃液分解完畢;夜涼如水,晚風雖不大,吹在的四肢上,還是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她雙手抱住屈起的膝蓋,整個人蜷成一團,聊勝于無地想阻止熱量被風帶走。
抬眸望著寥落的辰星,她恍惚地想到,這次\真是糗大了!
冒冒失失地上門捉奸,還沒撂下狠話,就被打擊得潰不成軍,最後只能落荒而逃,把自己流放到這樣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苦、受難。
本來她或許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但她卻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氣,以逃離的姿態,硬是讓那一小點機率胎死月復中;或許在她難過萬分的時候,兩人正在某處甜甜蜜蜜地培養感情,你儂我儂,再無她插足的余地……這一次真是大大失算,輸得一敗涂地……
自怨自艾了一會兒,她就受到了周公的召喚,明明又冷又餓,卻抵不過層層襲來的困倦,眼皮像涂了膠水,再也睜不開,腦子也變得黏黏糊糊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要在這里睡,醒醒……會著涼的……」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道低沉悅耳的男音在她耳邊輕輕叫喚。
「好吵。」她頭也不抬,反射性地揮出一掌,好像打到了什麼東西,嗡嗡嗡的聲音終于消失,還給她一個耳根清淨;但沒等她抓回溜走的幾只瞌睡蟲,一只手強行穿過她的膝窩,一陣天旋地轉,她竟被攔腰抱了起來。
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眸,她只瞧見了一雙發亮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