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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星期後。
「小若殊,猜我給你買了什麼?」
逸桀有一半的身體都還沒跨進餐廳,高分貝的聲量就已經先宣告了他的存在。
若殊逐漸習慣逸桀的大而化之,她仍安靜坐在椅子上,喝著楊媽媽要她喝光的湯。
兩個星期過去,除了問她的名字與年紀,沒人問過她任何私人問題。
譬如,她打哪兒來?有什麼樣的家庭背景?經歷過什麼事?
所有人對待她的方式,仿如她生來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般自然,他們甚至不問她身上的傷。
他們似乎有著共同默契,絕口不提對她的好奇;她當然明白他們對她是好奇的,由他們偶爾探究似的張望眼神,她能猜測到那些眼神背後藏了許多沒問出口的疑惑,畢竟她是個突然闖入的陌生人。
然而,他們全都體貼地不做任何刺探。
她感激著他們能不問她問題,因為她根本沒能力向陌生人「陳述」遭遇,至少現在的她沒辦法。所以她十分感激他們的體貼,若不是這份體貼,她可能無法自在地處在這個陌生環境。
從她醒過來至今,她不斷地慶幸著那天夜里遇見的人是楊逸凡。
「我今天拉著小草,死求活求的,她才答應陪我去逛大街,我們幫你買了好幾套衣服,連貼身衣物都買了哦。我看你跟小草的身材差不多,size應該也沒差多少,我買了32B的內衣,專櫃小姐說如果不能穿,她願意破例讓我換其他size,我想她八成是迷上我這張酷酷、帥帥的臉了。你都不知道為了你,我出賣了多少色相,一邊要苦苦哀求小草陪我逛街,一邊還要忍受專櫃小姐對我流口水,唉!」
她正要送到嘴邊的湯匙,因為逸桀的話僵凝在半空中,一口湯不知要放下還是送進嘴里。此時,餐廳里的十幾雙眼楮全聚在她身上。
「楊逸桀,你是時間太多沒事做了是不是?」逸凡責備著。
「我幫小若殊買衣服不對嗎?她都沒衣服穿耶!我——」
「你夠了!」逸凡重重放下碗,企圖終止話題,也不知打哪竄來的怒意,讓他的聲音大得有些夸張。這會兒,整桌子人換瞧著逸凡。
或許是逸桀大剌剌地說著貼身衣物的態度,讓他不舒服;更或許是,對面那個被喚做小若殊的女子天知道他以為頂多十五歲的孩子,實際上居然已經十八歲了。她蒼白脆弱得讓他厭惡、抓狂!
「算了!我吃飽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換來一桌子人的注意,他再也沒胃口多吞一口飯。不管他的舉動會招來什麼想法,他不再多說,離開餐廳。
逸凡的離開促使她放下先前進退不得的湯匙。在尷尬沉默的氣氛中,她輕聲說︰「對不起,我也吃飽了,大家慢用。」
她起身,經過逸桀身邊時她停了一會兒,接過逸桀手上大包小包買給她的衣服。
「謝謝你,我去試試看合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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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夜空,星子特別明亮、繁密,甚至看得見銀河的光帶橫掛在天際。微風吹得空氣里滿是濃濃草香。白天在圍欄草原里游蕩的牛群,都讓牧羊犬趕回牛欄篷了。牧場才九點多的夜晚,早早就寧靜得仿佛想催人趕緊入睡似的。
劉若殊一個人走到馬廄人口,猶豫半晌才晃進馬廄。有幾只不安分睡覺、隨處遛達的雞,早她一步進馬廄,四處啄地找尋食物。幾天前,一匹黑色母馬產下一匹黑色小馬,逸桀說那是匹漂亮的公馬。
其實她是害怕動物的,但沒有理由地她就是喜歡上那匹小馬,大概是剛出生的動物給人的感覺比較不具威脅性吧。于是幾乎每晚她都會一個人晃到馬廄,看看那匹小馬、跟它說說話。
整個牧場里她是惟一一個無所事事的人,牧場上的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工作。
楊逸凡是牧場的負責人。楊逸桀則是有假才會回家的駐院醫師。楊媽媽負責牧場上所有工人的三餐。小草是工頭林伯的獨生女,目前在台北一所私立大學讀書,每年寒暑假她會回牧場「打工」;林家人其實在牧場草創時期就住下了,小草在這個牧場出生,也在這個牧場長大。
事實上,楊家兄弟也在這個牧場出生、長大,楊伯伯在八年前一場意外車禍中過世,因為嚴重車禍加上醫療不當。這個原因讓楊逸桀立志要讀醫學院,成為一名醫師!而當年跳級畢業考上台大研究所的楊逸凡,不得不放棄學業申請提前入伍,當完兵後才二十二歲的他獨力撐起整個牧場營運。
唉!
她真是無所事事,無所事事到只能听另一個半無所事事的人——楊逸桀在她耳邊天南地北「閑言閑語」,所以,她在短短幾天里—便弄清楚了這里每個人的背景和個性——當然是透過楊逸桀活靈活現的「描述」。大部分時候,她只是個不說話的听眾。
不過,除了逸桀的描述,這些天她也有某些觀察。
相較于楊逸桀的活躍及好相處,楊逸凡就顯得嚴肅而寡言。他不曾主動跟她說過話,看見她頂多是點點頭,然後又繼續忙他的事。
他似乎有忙不完的大小事,每天他們踫面最久的時段就是吃飯時間。用餐時間也是楊家最熱鬧的時候,所有牧場上的工人幾乎都會到餐廳用餐。
而所有的工人,算一算其實也只有十位,如果將小草的寒暑期工讀算進去,別有十一位。十幾個人在同一張餐桌上用餐的情形,真的能用熱鬧麗個字形容。但若再加上特定假期有逸桀與小草的拌嘴聲,就不只是熱鬧而已。
劉若殊坐在散落干草的地上,頭枕靠于小馬的欄柱邊,臉偏側往小馬的方向;馬兒似乎也喜歡她,正聞著她頭側的發,溫和地低聲嘶鳴。
她撫了撫小馬的臉.輕聲嘆息。
經過再三考慮,她覺得自己應該離開這個待了半個多月的牧場了。
畢竟,牧場的主人似乎不怎麼喜歡她。
她總不好賴著臉不走。
人家救了受傷的她,已經是很大的恩惠了,她不應該多奢望些什麼的。今天晚上,楊逸凡的態度算是很明白地暗示了,雖然他沒擺明開口要她走……
這幾天她像是由地獄莫名其妙飛到天堂.在享受過天堂的幸福後,她應該要懂得滿懷感恩、自動自發地回到「人間」。
換個角度想,至少她已經離開地獄,盡避目前一無所有的她還不知道要怎麼過「人間」的生活,但最少她擁有自由了……
不知道家里怎麼樣……她甩甩頭,強迫自己別再去想那個不算家的地獄。
只是,她真的自由了嗎?他會不會找她?那一場火不知道嚴不嚴重……
不,她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
第四章
楊逸凡煮了三亞咖啡,餐廳里空蕩蕩的。一會兒,他將煮好的咖啡壺溫熱在架子上。
十點多,屋子里的人該離開的早離開了,其他的人也早就回各自的房間。當然,劉若殊是個例外——他注意到她像個不安分的夜游精靈,每晚總要出去游蕩個幾十分鐘。
走出餐廳,他刻意等在大廳。
「陪我喝杯咖啡。」他坐在沙發上,對著剛進門的小女生說。
是啊,她看起來就像個小女生!怎麼看都不像她實際上是個已經滿十八歲的大女孩了。,有幾秒鐘,她像做錯事被逮個正著的孩子,一臉不安,另外有著更多的驚惶。她一點兒也不明白這個不曾主動跟她說過話的男人,為何選在尷尬的晚餐結束後主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