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大的人突然出現在樓梯口下方,額有薄汗,像找了她很久。
「我問你班上的人,都說你最近午休都不見人影……說什麼你在學校角落吃東西,不要來打擾你比較好。那是什麼意思?」三步並作兩步躍上轉角梯台,非常驚訝地發現她身旁坐了一個陌生人。
「他是?」
杜芳華這才想起陸嘉陽從沒見過他。
「阿陽,他是林若旗。你叫他小旗就可以了。」然後轉向身旁的人。
「小旗,他是——」
「我知道,陸嘉陽對吧?跟你一起長大的鄰居。」他友善地對陸嘉陽微笑。
雙方介紹完畢,她抬頭問︰「難得你在學校里會來找我,有什麼事?」
陸嘉陽瞪著她那渾不在乎地穿裙子盤腿、毫無防範坐在那男生身旁的模樣;一旁有吃完的便當、喝到一半的飲料,兩人手上更拿著同一本課本在研究,肩踫著肩,頭也幾乎挨著頭,看來簡直……
簡直——親密得不得了。
她同學說「叫他別來打擾」——就是這個意思嗎?
「阿陽,你到底有什麼事?」杜芳華不解地望著瞪大眼的人。
陸嘉陽整個人呆呆愣住,根本忘記來找她的目的,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胸口深處會有種大受打擊的感覺。
當天打完工回家,發現臭著張臉的人正盤據在她家沙發上。
「怎麼?終于想起你要跟我說什麼了嗎?」杜芳華一想起來就好笑。
這個今天中午找了她半天的人,居然忘了為何要找她的原因,足足站在他們面前發呆了數分鐘之久,才突然一聲不吭,快步離去。
「……期末考快到了,教我歷史!」抱著厚重自修的人,臉拉得老長,口氣十分不快,像剛被誰踩過尾巴。
「有事拜托別人,居然還擺張臭臉。是剛被女朋友甩了嗎?」她玩笑道。
「女朋友……」他臉色更加難看了,悻悻道︰「我一向有事都會找你商量,為何你什麼事都不跟我說?」
「嗯?」她听不懂。
「你有沒有什麼事要跟我坦白的?」他瞪她,給她自白的機會。
「坦白?」歪頭思考三秒。「沒有啊。」
「你最好仔細想想!」他開始目露凶光。
「基本上……若是想不起來、也記不住的事,代表那根本就不重要吧?」她模模鼻子,識趣地不去招惹今天荷爾蒙明顯失調的人。「今天太晚了,歷史下次再教你。」
見她打個哈欠,轉身就要上樓,他悶悶出聲︰「有男朋友,算不算重要的事?」
她停下腳步,「……誰?」
「難不成會是我有男朋友?」他沒好氣。「今天跟你一起吃午餐的人是誰?听說你已經跟他在一起很久了,而且每天都膩在一起,全校的人都知道,就只有我一個人不曉得!」有種被蒙在鼓里的怨慰。
「喔,原來是這個。」她恍然大悟,奇怪地看他更黑了一半的俊臉。
「那是大家誤會了。我跟小旗只是好朋友,很談得來而已,沒有在交往。」這樣解釋夠清楚了吧?
「小旗?都已經喊得這麼親密了。」口氣酸得不得了。
「我還不是喊你阿陽?」
「你才認識他多久!」居然把他們兩人拿來相提並論!「隨隨便便喊得那麼親密,難怪所有人都誤會。」
「誤會不誤會是別人的事,反正我們是好朋友。」
「怎麼我從沒听你提過他?」
「咦?」她一愣。「喔,對……」錯過最初那次想跟他提的時機後,她便忘了再提。
「那眯眼男是哪一班的?」他雙手盤在胸前,大有要開始好好審問一番的架勢。
「他只是眼楮細了點,不要隨便給人亂取綽號!」小旗最在意人家說他眼楮小了。
「才說他一句而已,你就反應這麼大,心疼了?」簡直像在找碴。
她瞪大眼。「你今天吃錯藥了?」怎麼一直要往偏的扯過去?
「那你為何這麼維護他?」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居然都跟別人在一起,雖然他自己也是,但最起碼他一有空就會過來找她,她卻鮮少主動找他,連上次也一聲不吭就自己跑去掃墓。
「……你根本喜歡他吧?」
「你若吃飽太閑,就幫我把客廳掃一掃。」跳過沒營養的話題,不想瞎攪和的人揮手上樓。
「你不否認嗎?」眉挑得老高的人,一把抓住她。
「若一起吃飯就是喜歡,那我喜歡的人可多了!」像趕蒼蠅般揮開他手。
她怎麼老是不直接回答問題呢?總覺得有點焦躁。固執的腳步跟隨在她身後上樓,口氣不穩地︰「總之,你心里有鬼吧?才會什麼都不跟我說。」
「只是跟同學一起吃飯,不需要跟你報告吧?你又不是我老爸!」要關上房門,卻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撐開,堵在門口。
他們扯著門,互瞪。
「我只是擔心你的優生學。」他從鼻子里哼出怪腔怪調︰「他的眯眯眼只剩一條縫,你的臉圓得像月餅,丑八怪跟丑八怪生出來的小孩不堪設想。」
「你再吵,就別想我教你歷史!」她使出撒手錒。
丙見他瞠大雙眼瞪著自己,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這招每次都奏奇效,不擅長死背是他的弱點,每次都仰賴她幫忙才勉強及格。
「數到三,快回你家去,我要休息了!」不再羅唆,全身筋骨都已經在跟她嚴重抗議了;直接踹人,關門。
望著沒有經過抵抗便關上的門。即使沒有親眼看見,也知道門後那個高大的人表情有多不甘願。嘴角不禁有了一抹笑意。
好像好久沒跟他斗嘴了,這種感覺真教人懷念。
第5章(1)
「你騙我!杜芳華,你居然想說話不算話嗎?」一個仿若遭受背叛、痛心不已的聲音在她耳邊狂吼。
「是你說要教我歷史的!」陸嘉陽一臉悲憤,口氣彷如棄婦︰「如今那家伙一出現,你就要飛奔去他那里,枉顧我死活。杜芳華,你還有沒有良心?」
杜芳華真的感到非常頭大,看著整個下午一直纏在她身邊不斷重復相同指控的人。她提起僅剩不多的耐性安撫︰「上次放假,我已經教了你一整天,今天一整個上午也都在幫你復習,這樣還不夠嗎?」
「你才教了一半而已,一半!剩下的部分呢?等到你下次放假,考完試就來不及了!」
「我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外面想個別開班教你的人都已經滿出火車站了,你可以去找他們啊。」不是她不想教他,只是她自己讀書時程也排得緊湊,想考上她心中的理想大學,非拼命努力不可。
「只有你教的我才听得進去,其他人的我都沒耐性听,你又不是不知道!」見死纏爛打無效,逕自準備要出門的人兒開始收拾東西,他緩下口氣,提議道︰「不然,你半個月的伙食費都算我的?」
利誘讓她短暫動搖了,隨即,堅定搖頭。
「我已經跟人約好了。」
「下午約好,晚上總要回家吧?我等你回來。」
「我回來已經很晚了,睡覺都來不及,哪有時間說故事?睡覺皇帝大,你少來妨礙我。」服見快遲到,把所有筆記跟書全掃進包包,她急忙就要出門。
「難道有人教你,你就不顧我死活了?」坐在地上的他,干脆兩手抓住她腿,抱住不讓她走。
「哪有人這樣耍賴的。」她失笑,但拒絕也不手軟。「快走開!我要來不及了。」連踹了好幾腳後,好不容易才把他踢開。
「你怎麼可以為了別的人踹我?」他錯愕撫著自己連吃了好幾個腳印的胸口,神情十分悲憤︰「那小子才認識你幾天?立刻約你出去,說不定今天就計劃要不挑食的把你‘吃’了!」他恐嚇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