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員本身就有種陽剛硬氣,但在這張相片里,那雙會令所有球迷尖叫的深邃雙眼正微微眯起,目光異常炯亮地盯著鏡頭,唇角要笑不笑的,露出了罕為外人見的表情……她不禁吞了口口水,非常小聲的疑惑問道︰
「你們覺得……這張照片好看?」
「當然呀!」幾個女生湊了過來,一見這張照片,雙眼都是一亮。
「嘉陽學長這張照片簡直性感極了!」
「性……性感?」她差點嗆到。
「該怎麼說呢?這張微笑雖然比平常贏球時的笑容收斂得多,只是淡淡的,卻有種危險壞男人的味道。」大家紛紛發表起意見來。
「對對對!而且他這個眼神,一雙迷人的電眼簡直不斷地在放電!看得我心髒一直撲通撲通跳。」眾人一致點頭,雙眼都呈現愛心狀。
危險……她不禁苦笑。當然危險哪。
心跳……是的,連她看這張照片時也會心跳加速,冷汗狂流,簡直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樣無法動彈。
因為,這張所謂顯得「性感到不行」的人,一雙「電眼」正散發著騰騰殺氣,「獰笑」的嘴角也緊抿著一觸即發的怒意,正是火山爆發前一秒的表情啊。
有人說很少生氣的人,一旦發起脾氣來可是驚天動地的,她可以證實這是真的。不過,因為清楚彼此的臨界點在何處,所以大部分時候他們兩人都相安無事;若真不小心誤觸地雷,她也會很識相的有多遠躲多遠,只有很少很少的時候例外……
被活逮的後果,呃,她暫時不願回想。
第1章(1)
空氣清新的早晨,一天美好的開始,住宅區巷弄里不時飄出早餐的香氣,勾動著初醒的味覺,畫出溫馨的氛圍。整個人仍埋在棉被里的人兒,渾身都感覺到無與倫比的幸福,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但是,突然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睡前她特別把房門鎖上、窗戶關緊,哪里還能飄進早餐的味道?
才這麼一想,卷在棉被里的身體立刻往後微微一傾,感覺床旁陷進了不輕的重量,她全身所有毛孔都在瞬間發出警訊——
努力睜開惺忪睡眼,朦朧中看見一本厚厚的「辭海」非常危險地「飄」在自己頭頂上方。她一驚,直覺立刻往旁滾去!
砰!非常沉厚的一個聲音跟著響起。
她張大眼,背靠在牆上,劫後余生地看著那個「凶器」深深陷入方才她還躺在上頭的柔軟枕頭中。視線一移,瞪向床旁高大的不速之客——
「你……你……」有嚴重低血壓的她,早上腦袋運作一向不太靈光,連吸了三口氣還在「你」個半天。
這家伙……想殺人啊?他到底從哪里進來的?
「窗戶。」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懶洋洋的聲音答道。
朦朧的視線不由得依言看向本該緊閉、如今卻大敞的窗戶,下巴險險一歪。
「爬窗……進來?」他賊啊?
他們兩家比鄰而居,兩人房間更只隔著一道牆,但兩房窗戶之間卻有一段不小的距離,還有五樓的高度……她閉了閉眼,不再思索他是如何辦到的。見天色還早,她身子一軟。
「不準再睡了,去洗臉。」像是極有經驗,釜底抽薪地立刻將棉被大力抽起——
「欸!」受到打擾的人咕噥一聲,被迫滾了兩圈,安安全全滾進雙人大床的盡頭,顯然也是受過訓練,安然地挨靠在牆邊,幸福又貪婪地抱住柔軟睡枕。唔,又香又軟、又柔又舒服!不枉她忍痛花了幾個月打工錢在這套高級羽絨枕被套組上,人生的享受就該花在美好的睡眠上,她只願能永遠不要離開這張棉花床……蜷曲成一團的干扁身子微微向後傾了下,身後壓迫性的重量一步步靠近。
「小花。」低沉嗓音在頭頂響起。
這次,不客氣的抽走枕頭。
「別鬧……」貪睡的人擰眉,終于發出不愉快的抱怨,卻連眼楮都不願睜開。現下雖沒了她愛煞的柔軟棉被跟枕頭,但最完美的人體工學床墊仍讓她如置身天堂。換了個睡姿,調整好最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她的。
身後一向利落的動作微頓了下,竟有難得的遲疑,然後,她長長的辮子被扯了下。
「小、花。」警告的聲音。
吵人安眠是不道德的,更遑論天根本未亮,所以她嚴正拒絕理會這種騷擾。感到身後的人站起身來,被奪走的棉被重新蓋回身上,她正懷疑他何時變得這麼好打發了,突然,腳踝一緊,她整個人竟被硬生生拖下床!
「呀啊啊!」她以不輕不重的力道摔到了地上。雖然身上裹著棉被,身下也有厚厚地毯墊著,但仍是嚇得她驚心掉膽,一顆腦袋霎時清醒了過來。
「陸嘉陽,一大早的你干什麼?!」
斑大的人影只是俯視著她,目光定在她一張猙獰小臉上。
「起床,梳洗,然後吃早餐。」下達完命令,便徑自邁步出去,像篤定她不會再睡回籠覺一樣。她看向時鐘——
「五點……二十?」
他吃錯什麼藥了?!
把棉被忿忿丟回床上,抓起眼鏡,才進浴室,一照鏡子就愣住。
她昨晚穿著無袖上衣、棉質長褲入睡,當初為貪舒服特別挑了特大號的衣服,寬松又清涼的上衣因為一整晚「自由自在」的睡姿而歪斜不堪,幾乎快「整個」春光外現,雖說沒有多少可稱為春光的料,但是……她里面什麼都沒穿啊!
「這個家伙……」一定全看光了。
咬咬牙,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更疼了。最少,也被看了一半,所以,他才會反常的把棉被丟回給自己。
頂著張黑臉走到客廳,卻見桌上擺著清粥小菜,一看就知道是陸伯母親手做的早餐,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過家常菜了。很沒用的吞了口口水。還未開罵,利嘴就先軟一半。
只剩下目光仍然狠戾,該指控的還是要說︰
「你這頭!」
安坐椅上的高大之人濃眉微挑,視線來回在她已穿上高中制服的幼兒體型上來回掃了掃,低哼了聲,根本連反駁都懶。
「喂!你清晨闖進一個少女閨房,現在這是什麼態度?!」
他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你覺得我該闖進你房間做什麼?」
竟一下子故意往歪的地方扯去!她悻悻然瞪了白目的人一眼。「我警告你,以後不準隨便進我房間!」不想再抬杠,自己坐下,不客氣的吃起來。
見她開動,高大之人才緩緩跟著動筷。
「伯父呢?」
「哼!」一早被拖離溫暖被窩,心情明顯惡劣,只顧著吃。
「又出差了嗎?」低沉嗓音問。
繼續吃她的。
「這次,去哪里出差了?」他卻故意要鬧她般,追問這無聊問題。她不答,一雙眼就直直盯著他瞧,最後甚至放下碗筷,雙臂橫架在胸前望著他,雙眼危險地眯起。基于在他背後做了太多壞事的良心不安作祟,她只好勉為其難答道︰
「……南部。」
「南部哪里?」他很有興趣似的。
看在粥的份上……她忍耐一大早這沒營養的話題。「台南。」
「伯父兩個月前不是才去過台南?」
她差點沒翻白眼。「出差又不是度假,哪能自己選地點!」向來起床氣重,更遑論今早是在「驚嚇」中清醒,口氣自然很難好得起來。
「你這麼早喊我起來做什麼?」放下碗筷,吃飽後立刻清算。
他把剩下的菜一道道掃得干干淨淨,緩緩說道︰「從今天開始,籃球隊早上要特訓三個月,六點準時集合。」
還以為接下來他會說出什麼,他卻沒有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