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緩。」慕容則又說了兩個字。
蘇劍心頭一凜,趕緊收住洶涌如潮的內力,輕緩地,一點一點渡給牧晚晴。好險,像他剛才那麼使力,表師姊一定會經脈齊斷而亡,他一陣後怕,越加小心地控制力道,既要幫她暢通血脈,又不會傷及她脆弱的筋骨,療傷這事還真不容易啊。
蘇劍和慕容則的功夫本是一路,差別只在蘇劍的火候遠不及慕容則,但現下用來救人療傷倒是綽綽有余。慕容則見牧晚晴臉色稍稍好轉,才放下心,轉而問駱天秀,「駱姑娘,能不能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慕容則人雖躺著,卻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駱天秀本想幫他理衣捶背表示關心,被他一問,竟不敢妄動,乖乖答道︰「說來話長,慕容公子如果願意,天秀不妨從頭細說。」
「好。」
回應還真夠簡短的,駱天秀心下憤然,卻不敢表現出來。「這還得從家父遺囑說起。」唉,慕容則當時的拒絕字字在耳,真是令人傷心。駱天秀搖搖頭,繼續道︰「我幼時玩耍之地不少,為了找尋那個鐵盒,便一處處尋去,但找到天亮還是一無所獲,後來想起其中有一個地方是在書房密道內的石室下,可是密道里的機關竟被毀了,連石室都進不去,只好作罷,後來,我踫到了蘇公子,他問我駱府密道的事,說慕容公子可能去密道找牧姑娘了,結果兩人一起失蹤。
「我想到那個壞掉的石室機關,怕慕容公子被關在了石室里面。雖然石室再不能進去,但是它是有出口的,下面通著一個大石窟,小時候我去下面玩過幾次,記得那有一座暗湖,家父說那湖把我們家的荷塘和曼迦湖連了起來。」
駱天秀歇了歇,接道︰「蘇公子說,如果真的如此,那慕容公子很有可能會從湖里出來,便和我先去荷塘找,找了兩圈,蘇公子只找到一個錦囊,後來知道是牧姑娘的。」
駱天秀指了指牧晚晴手里捏著的錦囊,又道︰「我本想,曼迦湖和駱府之間隔了老大一座曼迦山,要從曼迦湖里出來好像不大可能,沒想到,在曼迦湖邊不僅找到了慕容公子你,竟然連牧姊姊都找到了,幸好蘇公子堅持要來看一看。」駱天秀十分慶幸。
听她說完,慕容則眸色稍厲,問道︰「你們兩個來曼迦湖的事還有誰知道?」
「沒了,我出門從來沒有人敢過問的。」駱天秀不小心泄露了她的驕縱行徑。
蘇劍幫牧晚晴運氣兩個周天完畢後,緩緩收功,也道︰「一開始我和四師兄分頭尋找表師姊,後來再也沒見過他,可能去別處找了。因為急著到曼迦湖來,也沒來得及跟別人交代。大師兄,是不是我做得不大周到?」
「很好,就該如此。」
再次得到慕容則的肯定,蘇劍心里樂得開花。「大師兄你們慢慢聊,我出去駕車。」
馬車再次顛皺起來。
得到蘇劍的助力,牧晚晴精神好了很多,在駱天秀的幫忙下撐著車壁坐起。光靠把脈是不夠的,她翻翻慕容則眼皮,看看他舌苔,捏捏他的臉頰,又拉過他的手攤開細看,掌心的紅痣還是大得可怖,只不過顏色稍轉暗紅。
這麼看來,血行已大為緩解,腫脹也有些消退了,但是脈象減緩,已成了十次一停。牧晚晴皺眉,這麼多現象,有好的也有壞,她暫時還理不出頭緒來。
「小則,你覺得如何?」
「你就這麼靠著,不要再動了。」他嗓音清冷,卻是命令的口吻。
見慕容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牧晚晴也不在意,沉思道︰「石茸大概真有遏制血行之功,但是看來對心脈損傷極大,才造成脈象不穩,再這樣下去可不行,一定得想個法子……」
「見到爹娘之前,一定不要離開蘇劍半步。」慕容則繼續吩咐。
他們在干麼?駱天秀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這樣各說各的算是對話嗎?但也不像自言自語啊。
「駱姑娘,能不能請你幫個忙。」牧晚晴打開錦囊,倒出三種藥丸,其中兩個讓駱天秀掰成兩半,各取一半,連同另一顆藥丸讓慕容則服下。
慕容則接過藥丸。「你自己不會運氣的法子,就讓蘇劍幫忙。」吩咐完畢,張口放入藥丸。
「等一下!」牧晚晴突然叫道。
駱天秀端著水,不耐煩道︰「牧姑娘,你到底會不會醫啊?不會就別亂來。」
慕容則欠起身,取餅駱天秀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淡淡道︰「你的傷就別自己操心了。」
「牧姑娘,你的藥究竟可不可信?」駱天秀被這兩個人徹底弄糊涂了。
「以前那些藥都不行,這一次我也沒有把握。」牧晚晴低頭,沮喪道︰「我的醫術一直都很爛。」
「天哪,快,慕容公子,快吐出來。」駱天秀真是不明白,牧晚晴明明是庸醫一個,慕容則怎能毫不猶豫的吃下她的藥呢?「牧晚晴,你、你怎麼能這樣害慕容公子?」
牧晚晴低低道︰「我沒有……」
「沒有?你明明就胡亂用藥,還說沒有害慕容公子?」駱天秀尖叫著,忘了她方才也自作主張把石茸塞到慕容則嘴里,而且至少這回慕容則可是自願的。
「住口!」慕容則臉色一沉,「有人來了。」
大師兄好厲害,蘇劍在心內贊嘆,他比慕容則遲了許久才听到前方的馬蹄聲響,看來就算身中劇毒,大師兄的功力也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
蹄聲漸近,在官道拐了個彎,已經能看出來人是誰了。
篤篤幾聲,蘇劍在外面敲了敲車壁。「大師兄放心,是四師兄。」
慕容則暗道不好,剛才他沒有跟蘇劍說到程釗的問題,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來不及多想,他讓駱天秀附耳過來,吩咐了幾句。駱天秀點了點頭,揭開簾子坐到車外。
蘇劍正高興地打招呼,「四師兄。」
駱天秀反手將簾子遮蔽好,也笑道︰「原來是程公子。」
程釗朗聲而笑,「五師弟,你怎會跟駱姑娘在一起?」
蘇劍正要開口,腰背被駱天秀狠狠掐了一把,話頭便被搶了。只見駱天秀螓首半側,秀發如雲而下,嬌羞道︰「程公子大了我們許多,大概不會懂我們年輕人的心事了。」
程釗一怔,迅速反應過來,「哎呀,我還不知道我這小師弟這麼有能耐。蘇劍,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蘇劍很機靈,雖然不大明白事情始末,倒也配合著駱天秀道︰「沒多久,嘿嘿。」低頭疑惑地望向駱天秀,卻見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程釗低頭看了一眼馬車,又問︰「這車里是誰?你們要去哪里?」
「啊,就我們兩個,程公子也不想想,誰還敢打擾我們呢。蘇劍說惠景有座山,比我們曼迦山還要美上幾分,我不服氣,偏要去瞧瞧。」說完,駱天秀故意撞了蘇劍一下。蘇劍呵呵傻笑,也不還手。
見他們兩個的親密樣子,程釗雖心頭起疑,倒也不能說什麼,只斥責蘇劍道︰「讓你來曼迦城是辦正事的,怎麼自個偷跑出來了?找到大師兄沒?」
蘇劍高興地答道︰「找到了,就在……」
駱天秀來不及阻止,只能再狠狠地掐蘇劍一把,逼他咽下後面的話。
「就在我家,說有什麼事要辦。」駱天秀搶著接道。
「那就好。」程釗神色有些古怪。
「對了,四師兄,你是從惠景而來的?二師兄他們是不是也快到了。」慕容則交代的事是蘇劍親手辦的,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遇上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