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啊。」他知道女兒心性聰慧,要報仇絕對不會舞槍弄棍,他是怕她一心想找到長孫承音的罪證揭之干世,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結果卻發現他這尚書父親被彈勃得並不冤枉,到時情何以堪?
不僅怕女兒傷心失望,他也擔心她的安危,更害怕她會被攪進朝廷的那團污穢中。
「爹,你放心吧,我只是想讓他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一點代價,不會太過分的。」迎上父親憂心的目光,她軟聲說道。
初時她也只不過是想給他一個教訓,更何況現在她已經知道他便是當年救她的人,哪里還會想置他干死地,只是父親一事該討回的公道她還是沒忘記。
一听女兒這樣說,車耀東忍不住心虛焦急,連忙說道︰「玉兒啊,朝廷里的事很復雜的,他這麼做其實並沒有錯,也不是他的錯啊……」
「爹,這事你就別管了,我會處理好一切的。」不想讓老人家太過煩惱,她輕拍著他的手背,希望他能安心。
車耀東搖頭嘆氣,不知如何才能化解女兒心中的結,生怕她會錯待長孫承音。
「爹……」看父親不贊同討回公道,車元玉無奈地低語。
「玉兒,其實……長孫承音這麼做是在救爹啊!」不希望女兒繼續誤解下去,車耀東吐了口氣,終干還是說了出來。
听到這句話的車元玉愣愣地瞧著父親,她滿臉訝異,神色盡是不敢置信。「事實上長孫皿相曾經勸過我,讓我別再和八王爺走得那麼近,以免招來殺身之禍,可是爹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一時貪念還是繼續與康宗年相互勾結,將朝廷販災的銀兩中飽私囊,因此造成潰堤洪災,還薦舉了幾個不適任的官員給朝廷。」車耀東苦笑,如實地將自己所做的錯事一件件細說給女兒听後,他心上的大石也總算放下,至少對得起良心了,他也不想再隱瞞下去,一錯再錯。
「爹……」車元玉惶然地低呼,怎麼也無法相信她最敬愛的父親會是那樣的貪官。
「或許是因為財迷心竅,爹總認為不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對長孫承音的勸誡置若閣聞。正因我執迷不悟,所以長孫承音才會向皇上告發我,現在想想,是爹自己罪有應得。」一鼓作氣將心里的話全對女兒說出來,為了不讓女兒做錯事,怪罪好人,車耀東也顧不得自己的面子和形象了。
「爹……」紊亂的思緒讓車元玉完全不知該說什麼,腦海中一片空白。如果事情真的如爹所言,那為何長孫承音什麼都不說?
為何他要任由她誤解他,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
明明知道她對他心中有怨,想方設法地要扳倒他,可那男人卻什麼都不說……車元玉真想去問問長孫承音,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第8章(1)
在陪父親用過晚膳後,她急忙回到氣勢恢宏的東勤王府,有些事,她一定得要今日就弄個水落石出。
入了府,也不管時間己經戌時,她再度筆直地朝著長孫承音的書房而去,知道他一定還待在那兒。
她原本鐵了心要報仇,所以花了一些心思觀察他的作息,也研究了他與各官員的交往狀況,為的就是從中找到一絲不利于他的證據,以給他重重的一擊做教訓,但她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個國之棟梁,她完全抓不到他的把柄。
透過窗子瞧見屋內燈火搖曳,她疾行的腳步驀地頓住,深呼吸一口氣後,她緩緩抬階而上。
來到書房門口,她無聲地以眼神拜托李總管退下,雙手毫不猶豫地推開門扉,開門聲響立刻讓埋守干書案的長孫承音愕然地抬起頭來。
原本他還以為依她的性子,瞧見下午那一幕後會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畢竟她一心一意地為他設想,他卻執意與康柳雲成親,她只伯氣壞了吧。
還是說,此時她是來告訴他,她要離開王府,不再繼續陪伴弄兒了?
長孫承音心中百轉干折,閃過無數的念頭,但卻只是凝望著緩緩走近他的車元玉,也站起身來走出書案後。
見她一臉冷然,他的心不禁往下一沉。
「你回來了?弄兒今天鬧了一下午要找你。」他承認自己有心機,知道在這里她最在乎的是什麼,索性先一步開口道。
「你為什麼這麼做?」車元玉定定的看著他,希望能夠看透他那隱藏在平靜外表下的心思。
「康宗年在朝廷的勢力盤根錯結,為人又小心謹慎,想要得到他的幫助,那麼娶他女兒令他安心是最好的法子。」以為她問的是他執意與康柳雲成親一事,長孫承音刻意把話說得如此功利,擺出一副,噴于結黨成派的嘴臉。
覷著他冷淡的臉龐,以前車元玉或許會信他真的是為自己,但現在她不但不信,更一點也不想瞧見他這般虛偽的模樣。
「你根本不屑與康宗年為伍……你到底在盤算些什麼?」她一語道破,若是連這點聰慧都沒有,又怎配做人人口中的才女?「是皇上要你這麼做的嗎?」
經過方才與父親的一席話,她己將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全都想透澈,如果她猜得沒錯,那麼長孫承音與康柳雲之間的婚事必定是皇上授意,至干目的,只怕是想令康家松懈防備露出馬腳,將八王爺一黨的勢力一舉從朝廷里連根鏟除。
「有些事,你別知道得太清楚比較好。」明白再瞞不過冰雪聰明的她,他斂下眼眸,沒承認亦沒否認。
有些事,他不說是因為時機未到,等到大勢底定之後,她自然休想逃離他的身邊。然而現在局勢未明,他巴不得把她推得愈遠愈好,饒是再繽密的計劃也有可能因一時不慎而失敗,他不想將她曝露在危險之中。
心頭那份對她的感情其實早在六年前便已深重,所以這幾年來,他才會小心冀冀地護住車耀東,甚至不惜讓人抄家丟官、招來她的怨恨,都只為了保住她最珍視的人,而不告訴她除了自己大事未成外,也是不想她心中有壓力。
領悟他的疼惜和體貼,車元玉眼眶微濕,但她沒有退開,仍是兀自立干原地,仰頭朝他說道︰「好,咱們不說這個,說說為何你不告訴我,你曾經救過我?」
若非她自己敏銳的發現這件事,他打算瞞她到什麼時候?寧願讓她怨恨也不說,私底下還做盡一切努力保她爹周全,他這又是什意思?
「你知道了?」對干她的質問,他不無訝異地挑了挑眉,顯然沒料到她竟會在這個時候提起此事。「我只不過單純的不想挾恩邀功。」他淡淡地道。
下一刻,瞧見她那清亮的目光,他心下微微一凜,驀地抿緊了唇瓣不再言語。
這個女人膽子一向大得很,知道得愈多對她愈沒好處,剛才是他太過放縱自己,此時理智一回籠,他原本滿眼的溫柔盡斂,甚至往後退了一步,硬是扯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察覺到他的舉動,車元玉刻意再上前一步,卻見他不著痕跡地又退了一步。
這男人在躲她?為什麼?
她不是一個護短之人,既然爹都親口說了一切肇因于自己的貪心,那麼她己沒有立場再為爹討回公道,剩下的就是還這男人的恩情,還有……感情。
「既然不想挾恩邀功,便該井水不犯河水,又為何以重金為餌,誘我來到王府任教習?」她句句質問,步步進逼,這回非要弄懂他心里在想些什麼不可。
做了好事卻一聲不吭,讓她連不承情的機會都沒有就欠下他許多人情,如今她想還這人情了,他卻堅持將她拒干門外,她不接受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