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謝謝你。」嚴晴用力點頭,接著轉身來到廚房,準備早餐。
十分鐘後,他走出房間,來到廚房,與她隔著一張桌子面對面而坐,享用烤吐司、荷包蛋與咖啡。
迸繼禹很感謝嚴晴完全沒有提及林若馨的事,讓他覺得她似乎對任何人的私密都沒有探究的興趣,光明磊落是她的待人處事風格。
他喝了一口咖啡,「等會兒要在哪里拍照?」
「在家里,當初在裝潢這間房子時,我把起居室和主臥房打通,做為攝影棚。若是我的老板沒有接工作,我就會自己接拍攝服裝目錄的工作。如果廠商要求在棚內拍攝,就會來我的家里。」嚴晴一談起拍照,顯得興致盎然。
「所以當初這間房子在裝潢時,你就已經打定主意要住在比較小的房間嗎?」古繼禹懂得這份神采,那是一個人衷心愛上一件事時的欣喜之情。
「嗯,房子這麼大,如果不拿來好好的利用,就太可惜了。」她喝下最後一口咖啡。
這時,門鈐剛好響起。
她放下手中的馬克杯,上前應門。
他將吐司塞進口中,收拾桌上的盤子與杯子,迅速清洗干淨。
當他一邊擦手一邊走出廚房時,客廳里已經站著兩名從事網路服飾販賣的年輕女賣家與一名身材高跳的模特兒。
稍後,嚴晴帶著三位女孩與古繼禹來到攝影棚。里面的擺飾全是先前就與廠商溝通好的樣子。
兩名年輕女賣家從大行李箱里拿出衣服,掛在桿子上。
「可以開始了,那先請琦琦去換衣服。」嚴晴笑說。
「嗯。」二十多歲的模特兒琦琦與嚴晴合作許久,兩人之間默契十足。
迸繼禹很主動的幫忙吊掛待會兒要拍攝的衣服,還做好每一項嚴晴交代他的瑣事,全力當一名稱職的助手。
第3章(2)
琦琦換好衣服後,走了過來。
嚴晴暫停手中的工作,來到她的面前,俐落的拿起梳子與電卷棒,幫她打理及腰長發,接著又替她化妝。
在倫敦藝術大學學習攝影時,還需要上一門基本的造型課程,所以來找嚴晴拍照的網路服飾賣家都不需要額外請發型師和化妝師,這些全都由她包辦,因此她的拍照邀約工作十分興隆。
嚴晴的動作之快,儼然與專業造型師沒有兩樣,讓古繼禹更加佩服她。
一連串的拍照行程如火如茶的展開,琦琦在嚴晴明確又清楚的指令下擺動四肢,讓嚴晴捕捉她與服裝最美麗的瞬間。
拍照時間約九個小時,當嚴晴送走三名女孩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左右。
「我是第一次看到拍照現場。」古繼禹邊收拾垃圾邊說話。
「我想你以後一定能看到更多,我自己接的工作,一個月大約有十次左右,都是在家里的攝影棚拍照。」她笑睨著他,雙手整理著相機。
「你的工作真的很辛苦。」他將她一整天精神奕奕的下指令模樣看入眼底,還不斷的替模特兒換不一樣的發型,若沒有驚人的體力和強烈的熱忱,真的很難做得下去。
「我想沒有什麼工作是不辛苦的吧!像我也覺得你的工作好辛苦,每天都要面對電腦,坐在椅子上,骨頭都僵硬了,卻還得要繼續做下去。」嚴晴知道賺錢真的很不容易,因此縱使萬貫家財,卻還是省吃儉用。
迸繼禹笑看她一眼,接著綁緊垃圾袋,站起身,「垃圾車什麼時候會來?」。
「六點左右會出現在巷子口。」她看向手表,五點四十五分,才又抬起頭,「我拿垃圾去倒吧!倒完垃圾,我會到附近的小學看看有什麼景色可以拍照,接著去買食材,預計七點左右回到家里,七點半就可以開飯了。」
「可以讓我同行嗎?」明知道還有許多事情等待他繼續完成,但是不曉得為什麼,十分喜歡看著她舉起相機拍照的模樣。
「當然好,如果你要去是最好的,我就多了人手幫我提東西。」嚴晴喜出望外,自從幾年前與古繼禹在英國的愛丁堡談天說地後,她與他就不曾一同到外面走走。
「你去準備相機吧!這里由我來做最後的收拾。」他催促她趕快動作,要不然會趕不上垃圾車來的時間。
「嗯。」嚴晴用力點頭,快步走出攝影棚,從干燥箱里拿出相機,還取了一個鏡頭,裝妥後,正好看見古繼禹提著垃圾袋朝她走來。
他們兩人一起走到巷子口,將垃圾袋拋入垃圾車,然後並肩走向附近的小學校園。
看著夕陽余暉照耀著在籃球場上運球投籃、流汗嘶喊的青少年們,古繼禹不禁有些悸動。
多少年了,他總是壓抑著恣意揮灑青春的,從高中時期埋頭苦讀,課余時間幫年邁的女乃女乃巡視向日葵花田,甚至在花開的時候還得要下田幫忙采收,幾乎沒有玩樂時間,但是他一點怨言也沒有,反而心甘情願的幫女乃女乃工作。
現在呢?邁入三十大關的他被女朋友趕出家門,居住在朋友的家里繼續研發他的夢想,這樣的生活真的有意義嗎?
「想什麼?」嚴晴看著他的側臉,忍不住開口打斷他的思緒。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透過粗黑框眼鏡,她發現他精銳的眼眸散發出悲傷,似乎正暗自神傷?
「沒什麼,只是看著他們打籃球,覺得很有趣。」古繼禹回過神來,低頭看著她,微微揚起嘴角。
橘黃色的光芒照射在她白皙的面容上,一雙水亮大眼閃閃發光,讓他覺得她仿佛有千言萬語,每一句話都是無比的關懷。
嚴晴是打從心底關心他的嗎?她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
縱使听她親口說出一千個、一萬個支持他追逐夢想的理由,他都覺得不是真正的核心理由,不過她不說,他也不好問。
「我們到那邊坐坐好嗎?」不等他回話,她逕自走向籃球場旁的秋千,坐了下來。
迸繼禹跟在她的身後,坐在另一個秋千上,直直的望著籃球場。
「你讀書的時候,擅長什麼運動?我看你長得這麼高,一定會被拉入籃球隊吧!」嚴晴一邊說話一邊拿起相機,對準籃球場,按下快門。
「真的被你猜對了,我高中的時候是籃球隊的。」
「真的?那你是校隊嗎?有沒有參加校際比賽之類的?」她開心的轉頭,望著他,想像著青澀的他朝氣蓬勃的打籃球的模樣。
「嗯,我的確是校隊,但是高二的時候就退出校隊,專心讀書。」想起過去的年少時光,他忍不住露出懷念的微笑。
他的笑容映入她的眼底,不知怎地,一顆心隱隱作痛。
「你的功課一定很好,不過這是當然的,劍橋大學醫學系與資訊科技研究所畢業的高材生,從前一定是個資優生。」嚴晴對他的了解真的不多,多希望能從他口里探出任何關于他的一絲一毫訊息。
「錯了,我一直到升高中二年級的暑假,都是成績墊底的壞學生。」古繼禹揚起嘴角,否定她的說法。
「成績墊底?怎麼可能?」她完全不敢相信。
「我小時候與父母住在台北,他們在我考上私立高中那年車禍身亡,于是我帶著父母的保險理賠金回到中部鄉下,跟種植向日葵的女乃女乃一起居住。」
「是這樣呀!」听他說起悲傷的過去,她的神情忍不住變得黯淡。
「後來我就讀中部的高中,排名一直在後頭,無心念書的我成天只想打籃球。高中一年級的暑假,打了一整天籃球的我心滿意足的走回家,看見年邁的女乃女乃在向日葵花田里澆水施肥的身影,當下既愧疚又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