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演的戲可以精湛到連他身邊最親密的枕邊人都察覺不出來,真不知是她遲鈍,還是他本來就有演戲天分?
「所以,我吃的……」她有些心虛難過了,「我吃的確實是珍貴的藥材嗎?當真沒騙我嗎?」
「嗯。」
「很好,我心生罪惡感了……」她哽咽著。
第9章(2)
那真是太好了,他欣慰地陳出事先草擬的民間傳奇故事。「日前,我差遣歐陽將軍去坊間尋找名醫。」
「結果呢?」她關心地追問。
「他自靈孤山探回一個消息。」他道。
「好消息嗎?」她真心希望降臨在她身上。
「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
「你快說!」
「靈孤山上,住了一個隱世的神醫,唯有他可以拯救天下蒼生于病痛。」
「那把他請回來了嗎?」
「不,假若他願意與天爭命,願意傾注畢生心血,置個人死生于度外,必能寫下一頁激昂壯麗的救世史,可惜……」
「怎麼了?」
「歐陽將軍請不動神醫,只願留下一句七字箴言。」
「哪七字?」
「弒女釋血侍萬民。」
「啊!」月塔蜜嚇得蒙面大哭,慌得了無心思,「事到如今,難道唯有殺了我,取走我身上的血,方可醫治你天下子民的病痛嗎?所以我非死不可了嗎?神仙也難救了嗎?」
他不語,命獄卒打開牢門,豈料,反而惹得她更加驚惶不已。
月塔蜜渾身瑟瑟發抖,蒼白的小臉直視著他英俊的臉龐,一顆心疾躍個不停,「你你……你已迫不及待要殺我取血了嗎?」
他依然沉默不語。
她難過地閉上眼兒,淚沿面滑落,雙手緩緩平舉而起,心如死灰地道︰「你是一國之君,拯救萬民乃你責任,我不願再難為你,我的命,你拿去吧!反正我偷吃了仙根,闖下了大禍,以命抵償,天經地義,我死而無怨。」
他注視著她,「小可憐,你怕嗎?」
「不!」她渾身直顫,她似乎有些心事未了,只是……她得好好想一想,究竟是什麼遺憾呢?
劉宇以溫情瓦解她的淚,平撫她心中的痛,「小可憐,別怕,一切有我。」
男人的柔情一時慰藉了她內心的懼怕,委屈頓刻涌上月塔蜜的心間,她情緒為之失控,睜開眼兒,移動步伐,無助地撲進他懷里,緊緊依偎著他,心仍如擂鼓般充滿激蕩,久久難以平息。
心疼與不舍遍布了他的眼,他實在不忍心……
低下頭,他捕捉了她的濕唇,火熱的舌探入她口中翻攪,月塔蜜回應著他的吻,他從喉間嘶啞出勝利的低吟。
「啊!」好幸福!她盼了多久呢?盼了多久才得到這個吻呢?
她遺失的難道是她的心嗎?她尚未找到她自己的心嗎?
她閉上眼兒,胸口涌起一陣洶涌的熱潮,在這一刻撼動、翻騰著……
她的快樂源自于他,她的痛苦源自于他,她連生氣都因為他啊!
她以為自己生病了,直到現下她才發現,她早就把心丟在他身上了,埋在內心的最深處里,才一時找不到她愛上他的證據。
她對他告白了嗎?她的告白會換來他的仁慈嗎?他是否會用他最溫柔的方式,為她判下死刑呢?還是心意將被改變,抉擇用另一種月兌其死亡痛苦過程的方式,將她擁抱在懷,然後一刀刺入她的胸懷……不論最後她會怎麼死,總之,她必須在臨死前,告訴他一件事,那就是——
「我真的好愛你。」他在她唇邊低語。
這也是她的心事啊!她熱情如火地回應著他的吻。
劉宇用力抱緊她,她的回應是否存有些許的感情成分?抑或不過是她一時的意亂情迷罷了?劉宇不敢臆測,他抱緊她,熱吻如狂風落下……
直到他們幾乎快無法呼吸,他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她的唇。
他似笑非笑地凝望著她柔情似水的雙眸,指尖輕撫著她紅腫的雙唇,她雙頰泛著桃紅,綻出一抹淺淺的笑靨,平靜得出乎他預料。
「下輩子。」她突然冒出了這一句話。
「什麼?」他不解地蹙眉,愣了一下,然後感到失望地嘆氣,「勸你打消念頭,休以身體與我交易,保你小命安然無恙……」
她小手輕壓在他的唇上,「我說下輩子,今生,顰與笑,哀與歡,將成過去,無緣與你結發,是我的遺憾,咱們來生再相逢。」
他拒絕,「不,這太愚蠢了,愛是付出,情是佔有,兩字合在一起才能建立出愛情。即使下輩子朕失去記憶,但唯有一事朕肯定忘不了,那就是只得到你身子,卻得不到你心的痛苦……」
「如果再加上我的心呢?」
他心跳加速,英氣逼人地直視著她,慢慢地,唇角線條上揚,俊龐上浮現出一抹魔魅般的笑靨,「你保證?」
她微顫著嬌軀,情緒非常激動,淚珠兒在眼眶里打轉個不停,但她仍拚了命地壓抑著翻騰于內心深處的狂濤。
原來,並非她遲鈍,而是連他也探測不出,她那不知何時弄丟的心,早已遺落在他身上啊!
「是的,我保證,倘若真有來生的話。」她臉紅耳熱地點著頭。
「你變了,變得不像是你。」
「我沒變,因為,我的心是星子,隱在浩瀚的穹蒼之中,唯有黑夜來臨,星子方能于永恆中璀璨地閃爍。」
他沙啞著聲,「你這張小嘴兒,原來這麼會甜言蜜語。」
她噘著小嘴兒,「我為你怦然心動,天地可監,我月塔蜜敢指著天發誓……」
「等等!你為何自稱月塔蜜?那張十五……」劉宇疑惑了。
將死之人,有什麼好隱瞞的呢?月塔蜜決定一五一十地全招了,「張十五是我的侍女,她是漢人,所以我冒用她的名,劉宇,請原諒我欺騙了你,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且听我慢慢說來——我王兄月修靡失蹤了,我母後終日淚流,為了慰藉我母後的心,于是,我和張十五交換身分而離宮,我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調查王兄失蹤的真相……」
劉宇覺得頭好脹,「等一下!你把朕弄胡涂了,你到底是什麼身分?為何扯到母後、離宮、太子……等等字眼?」
「我……」她心虛地低下頭,「我是烏孫公主,名叫月塔蜜,壓根兒不是什麼貢女,更不是什麼養豬人家……」
「什麼?烏孫公主!你……」劉宇驚愕極了,「你這笨蛋!怎盡做一些蠢事!你把自己裝在寶箱里,萬一悶死了怎麼辦?」
她激動地解釋著,「寶箱一開始並沒有上鎖,我以為只要一出宮,就可以伺機而逃,哪知事情很不順利,寶箱也不知被哪一個愚蠢的大笨蛋上了鎖,我就……我就……」
劉宇實在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月塔蜜,是嗎?」
「嗯!」
「月塔蜜,我以為你是貢女,才對你那樣。」
她抬起濃密的眼睫毛,「哪樣?」
倒換他心虛了,「就那樣。你明白的,何必明說?」
他忽然用力將她擁進懷里,「你這笨蛋,何必隱瞞我真相?即便縱橫萬里,上山下海,朕也會幫你找回烏孫國的太子啊!」
「真的嗎?」月塔蜜感動地抱緊他,「那我就放心了,你快快殺了我,取我的血去醫治百姓吧!我已經死而無憾了!嗚……」
「傻瓜!」他吻住了她。
不管月塔蜜是否甜言蜜語,劉宇已經不在乎了,因為,他們有的是未來,他相信未來不會更糟,只會變得更美好……
東城前,百姓圍觀,人聲鼎沸。人潮中,有泰半以上全是歐陽吹塵用了白花花的銀子找來的戲子,就連劊子手也是從戲團里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