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識人的眼光奇準,數學的概念不差,但不可諱言的,在學問上,這永遠是他開不了口的痛。
「怎麼了?這麼小的願望都不願望幫我達成?」古鳳玉抬起嬌俏的臉,看著他。
「沒事,只是在思考要怎麼寫。」他曾听當緣口述她的學識涵養,所以清楚那天紅妝宴上她艷驚四座的風采。
「那我就拭目以待?!」
以為幸福的日子就這麼持續下去,至少在古鳳玉的心底是這麼認為的,她知道當扈交代當緣開始打點成親的事宜,畢竟是南方商賈鉅子,要邀請的賓客不能失禮,尤其現在正值爭戰,時局雖然漸漸明朗化,但割據的群雄勢力隨時消減、增長不一,這些更要小心。
她躲在梁柱後,縫制長生袋。春鵑告訴她,縫制長生袋時,要先淨手,不停的念佛號,秉持著無比虔誠的心意,縫好之後,送到菩薩面前過火,再將對方的一截黑發放進去,就可以永保平安。
她打算將這長生袋送給當扈,當作成親禮物,雖然不值錢,作工也稱不上精細,卻有滿滿的祝福。
為了要守住這個秘密,她都躲起來做,看著自己一針一線縫制完成的長生袋,心底就甜絲絲的。原來愛情的味道,比世界上任何甜品或蛋糕都要甜蜜。
「阿木,你听說了嗎?樓主要我們整理庫房的三箱寶物,送到魯郡的江總爺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平常我們跟魯郡的江府壓根兒沒有來往,為什麼要做這種討好的行為?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當燕樓在拍江府的馬屁咧!」阿富受了氣,說得憤慨不平。
「上頭交代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你干嘛管這麼多?」阿木轉頭,教訓著阿富。這小子就是年輕氣盛。
「大街上傳成這樣子,听得耳根子扎啊!迸姑娘,人美,心善良,這種傳聞對她一點都不公平。」
「傳聞有三分真實性,否則樓主可能放任這些小道消息四竄而不理嗎?」阿木睞了阿富一眼。
阿富瞠目結舌,「不是吧?樓主明明就愛著古姑娘,我們這些下人不都看在眼底,怎麼可能……」
「哪個有錢有勢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少見多怪!再說,江桌雲姑娘可是魯郡首屈一指的美人,你也很清楚,英雄配美人,傳世美談啊!」
「那古姑娘呢?」在阿富的心里,古姑娘媲美天上仙人,娶了仙人已經夠破格,哪還能想到什麼侍妾?不過,他知道自己平庸,這輩子絕對無法了解當人上人的感覺,當然也弄不楚這些有錢的大老爺在想什麼。
「笨蛋!還不懂嗎?正妻、侍妾,這種娶雙姝進門的事又不是沒听過。」阿木搖搖頭,他的名字中有木,沒想到有人比他還朽。
他們兩人越走越遠,對話聲越來越小。
啊!針扎進手指里,血珠子滾出來,沾染了長生袋……古鳳玉一驚,想要搶救,已經來不及。真不吉利!
那麼誰是正室,誰又是侍妾?
她記得自己曾經告訴當扈,如果不愛了,千萬要早點告訴她,她不想當最後一個知道的人,那種感覺太淒涼。但是換個想法,如果對方不愛,身為當事人的她為什麼會沒有感受?是太遲鈍,抑或不願意相信?
前夜的耳鬢廝磨仿佛歷歷在目,她要怎麼……
「小姐,你在哪兒?」是夏荷的聲音。
模糊的視線讓古鳳玉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淚流滿面,所以不打算起身,她希望沉澱情緒,至少不能讓其他人看出異狀。
愛與不愛,她都要听當扈說明白。
她不懦弱,如果他執意要兩妻共侍一夫,那麼她願意退讓,真正的愛情不該存在分享,至少在她給自己的信念中,真愛是唯一的,所以她信奉這個信念的同時,也要求另一半以相同的心意回應。
只是她沉浸在初次獲得的愛情中,忘記時空背景的不同所造成的觀念差異。
她清楚自己不能繼續蒙著眼楮談感情!
為了要復仇,當扈在魯郡給足江總坤面子,沒有拒絕他的任何要求,包括他提議要他娶江桌雲,他都笑笑的說在準備婚禮事宜,其實真正語意只有他明白。
沒錯,婚禮是如火如荼的在籌備,但新娘的嫁裳、首飾,全都是按照古鳳玉的尺寸準備。
沒錯,他只是虛與委蛇,壓根兒就沒有打算娶江桌雲入門,他不會笨到在自己身邊放條毒蛇。
但在跪拜祖先這件事上,他全部按禮俗進行,這是他母親的遺願,她深切的盼望有一天自己可以入籍江府,結果卻靠她生前最害怕的兒子幫她達成這個死也無法暝目的願望,真是諷刺 狘br />
在行大禮時,看著黑檀木桌上的牌位,當扈有瞬間茫然,這是他母親的願望,但,是他嗎?
咬著牙,他再行跪首大禮。
「好好好。」江總坤喜不自勝,連忙扶起當扈,雖然對他臉上的銀面具仍有微詞,但現在什麼也不能阻擋他的興奮。「這麼一來,我總算對得起我江家的列祖列宗了。」
「好賢佷……」江厚行上前,才要拱手說恭喜,馬上被江總坤抬起手阻止。
「大哥,你這樣太見外,我兒子都要娶桌雲進門,你該稱他賢婿。」
江厚行大笑,「說得是,恭喜你找回失散多年的兒子,也該恭喜我獲得如此佳婿,今晚要好好的慶祝一番。」
「那當然,宴廳請。」江總坤笑說,與江厚行一起前往宴廳。
當扈仍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瞪著母親的牌位。
「小弟,該走了。」江別玉發現他一動也不動,連忙回頭喊道。江別玉斯文的外貌遺傳自母系,動作爾雅,沒有習武的人的粗冽。
當扈收回視線,跨出腳步,迎向江別玉及江別俊。這兩名兄長是大房所生,目前深受江總坤倚重,雖然資質沒有特別令人贊賞,但是守成也有余了。
「我真的沒有想到鼎鼎有名的當扈居然是我們的親兄弟。」江別俊的語氣中隱含著興奮。
「以後要好好的跟小弟學習,我們的成就跟你比起來,還真慚愧呢!」江別玉伸出手,想拍當扈的肩示好。
當扈當然不可能讓他如願,閃身避開。
「如果沒有南霸主這稱號,你們還認我是兄弟嗎?」
他運氣,身形很快便消失無蹤。
江別俊指著他離去的方向,氣呼呼的說︰「大哥,你听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明諷我們攀龍附風嗎?他有沒有搞清楚?是他自己要回來認祖歸宗的。」
「別這樣,小弟在外面流浪,吃過很多苦,他會有這種脾氣,也是情有可原,要怪只能怪我們的父親,他真的太過分了。我現在只擔心,當扈回我們江家,究竟是福還是禍?」
「當然是福啊!他可是南霸主,跟著進門的利益十分龐大,光看這幾天幾乎踩壞門檻的那些送禮的大人物就知道,風光可期。」
「你別忘了咱們家私底下還有做什麼勾當,當扈的崛起始終蒙上傳奇色彩,尤其我們模金這行,有些人謠傳當扈可是其中的佼佼者。再說,當初是他們送密帖來請我們幫忙,雖然沒有明說要幫什麼,但是看封密帖的封箴及送信人的嚴謹,不難猜出事情不妙,最後卻不了了之,怎樣都說不過去。」
「大哥,你這人就愛瞎操心,就算他真的是模金,那又如何?我們江家的技法難不成會比他差?至于密帖一事,也有可能是他打著要認祖歸宗的算盤,才請人故布謎蹤。反正這些都過去了,我們快到宴廳去,等一會兒被爹發現我們沒有出席,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