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拇指月復心輕撫過她微紅的眼角,俯首輕吻她柔軟的發鬢,「那位可敦愛著她的可汗,深深的愛著,也正因為愛得深,所以她能辦到,把大軍安然的帶回都城,將損失和傷害減到最輕微,這是她能給可汗最好的交代。」
夏侯容容低垂嬌顏,以額心輕靠她男人的肩頭上,好半晌,不言不語,仿佛若有所思。
「在想什麼?」他大掌撫過她如絲般的發。
「我在想,我能做到嗎?現在的我,只是想到你可能會離我而去,我便覺得心慌意亂,便覺得害怕,我覺得自己好沒用,但是,我是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沒用的呢?什麼時候呢?!」
說完,她懊惱地推開他,涉過了葡萄漿汁,翻身爬出了大桶,也不管雙足是赤果的,大步地走開,迤過一地濕紅的腳印,漸遠漸淡。
眾人不明所以,紛紛往他們這方向望過來,喬允揚以眼神示意老譚讓場面繼續熱鬧,便追上妻子的腳步離去。
那位可敦愛著她的可汗,深深的愛著……
靜闋的寢房里,低回著男人與女人失了控的喘息聲,一地散落的衣衫,都透著被葡萄汁液給染得紅紫的顏色。
滿屋子都是果實的酸甜氣味,揉和著男人與女人歡愛的熱度,他們無顧肌膚與頭發都沾著葡萄的漿汁,他的高大結實,與她的雪白柔弱,在床榻上擁膩纏綿。
然而,在這教人幾乎不能呼吸,欲仙欲死的狂歡之中,她卻仍舊一遍遍回想起他所說過的話。
「留在我身邊,不準你離開我,不準……」
她緊抱住他,喘息呢喃,感覺ji\\情與心痛交揉在一起,讓她不由得微擰起眉心,分不清楚這一刻究竟是愉悅或痛苦,又或者是心痛的感覺,令身子所感到的歡愉更加教人難以忍受。
听著她近乎祈求的命令,喬允揚眸色微黯,沒有出聲回她,只是扳過她泛著紅潮的臉蛋,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瓣,一記悍然的突刺,讓她承禁不住,近乎痙攣地弓起嬌軀。
夏侯容容嗚咽了聲,張唇吮住了他頸子上的一個痕印,那是那日被她狠狠咬出的一個齒印,至今仍舊留著淡淡的淺痕,怕是不能消除了!
這是她在這男人身上留下的印記,而她愛著這個男人!
不容得她不甘心,不容得她不情願,在她不知道何時,不知何地,乍然驚覺時,一顆心已經為他所傾倒,深深地愛著。
這才發現,愛至深至極了︰心里會有一種愉悅,卻也同時也有絕望,因為愛再也收不住,止不了,這一生的悲喜,由他了!
「容容。」
他輕柔的呼喚在她的耳邊低回著,令她的心魂蕩漾,令她再不能承受更多地昂起嬌顏,身子為之緊繃,在瞬間,被拋上最令人目眩神迷的極樂……
「小娘,你跑慢一點,要是摔下來怎麼辦?!」
喬裴意用他帶著三分稚氣,七分認真的嗓音喊著夏侯容容,看她三步並成兩步,跑上陡峭的墩台階梯,教他瞧了心驚膽跳。
夏侯容容笑著跑上最後一階,這才回眸,往下瞅著她的繼子,以及在他身後也在搖頭嘆氣的喬允揚。
「是你爬得太慢,哪能怪我?」她哼哼了兩聲,努了努小巧的下頷,比著最下方的喬允揚,「而且,摔下去也沒關系,咱們還有你阿爹當墊背,他人高馬大,一定不會讓我摔得太痛。」
「那倒是。」喬裴意點點頭,覺得他小娘說的雖是歪理,但是听起來卻挺能服人的。
喬允揚以緩慢的腳步走上石階,被他們一大一小的對話給弄得搖頭,「裴意,少跟你小娘起哄!容容,當心一點!」
從他低沉的嗓音里可以听出三分嚴肅,但唇畔卻是噙笑的,夏侯容容知道他生不了她的氣,只是故意做做樣子。
她眉梢微挑,吐了下女敕舌,轉過身,扶著約莫她胸高的石牆,眺著一望無際的戈壁黃土,迎面而來的風,挾帶著被艷陽烤過的熱氣,吹來的黃沙讓她不自禁地眯起美眸,卻舍不得閉眼,不看眼前壯闊蒼涼的美景。
「在你面前的這片土地,曾經是兩軍廝殺的戰場。」喬允揚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後,沉渾的嗓音如呢喃般,在她的耳邊響起。
他抬起長臂,越過她的肩膀,指著一座位在山崖上的丘壑,遠遠的看不真細,只大概知道那丘壑是人以石頭和磚瓦堆砌出來。
「曾經,那是烽火台,只要在那台上點了火,幾里外都能看見。」他的嗓音如靜水,不興波紋,「然後,烽火傳遞,不到一個時辰,在幾百里外的朱蜃國都城,就能知道敵人進犯的消息。」
這時,喬裴意異常寂靜地站在他們身旁,明明是個九歲的孩子,神情很是沉靜,很清楚知道不該在這時候打擾他阿爹所要說的話。
夏侯容容安靜地听著,半晌,才開口道︰「可是,在我眼里看來,這戰場,以及那烽火台,都已經荒廢了。」
「荒廢了可以再建,任何時候,重新開始都不晚。」說完,他斂眸,正好對上她抬起的視線,在她那雙寶石般烏黑的美眸之中,仿佛還有一絲疑惑,卻有更多沒說出口的明白。
她朝他點了點頭,回頭望著那一片無垠的戈壁,心里不是沒有忐忑,知道她的男人有很重要的事情瞞著她,但是,她同時卻也篤定,只要是與他在一起走的路,再難她都不怕。
因為她愛著他,深深地愛著……
終于,夏侯容容在這一天,知道為什麼「龍揚鎮」這個水草豐美,商賈雲集的城鎮,位在這各方勢力雲集,馬賊盜梟無所不在的西北邊陲上,竟然可以平安無事,多年來,只是偶有小紛爭,卻從未出過大亂子。
她也終于知道,為什麼阿巴圖當日提到喬允揚,是又敬又畏,不敢正面與他交鋒,除了「懷風莊」一直以來善于攏絡各方人馬的手腕之外,最主要的,是喬允揚擁有一支足以與軍隊比擬的護勇之師。
雖然區區不過三百余人,不過,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其中有人所打造的刀劍可以削鐵如泥,還有人擅于制作炮藥,其威力可謂是驚天動地。
她隨走在喬允揚的身旁,轉頭看著在校場上一個個鍛鏈有素,身手不凡的男人,斂眸沉思了半晌,將目光調回身旁的男人臉上。
「為什麼用那種眼光瞧我?容容。」喬允揚失笑,大掌攬住她縴細的膀子,扳過她的身子,讓她正面對向校場,「看著他們,日後,他們也都將是你的手下,听你的命令行事,讓他們看清楚自己未來的主子。」
「你到底想干什麼?夫君。」她側抬起美眸,雖然心里已然篤定,但是,終究還是被他揭露在面前的一樣樣事實弄得心慌意亂,「你把話說得好像要把他們交到我手里。」
「倘若我是呢?」他含笑挑起眉梢,直瞅進她的眸里。
「那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不要他們,你自個兒留著吧!」說完,她掙開他的掌握,氣呼呼地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原以為他會追上,卻沒听到他的動靜,她定住腳步,轉身看他,見他一雙眼眸深沉如墨,直定定地瞅著她。
「你想要我怎麼做?」她再沉不住氣,開門見山地問。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喬允揚勾唇笑了,簡單的幾個字輕得似風,卻也在這瞬間,夏侯容容覺得自個兒縴細的膀子上,被落下了仿佛千斤般沉屙的重擔。
她仿佛能夠看見眼前有一樁陰謀在成形,自己也漸漸地被構築在其中的一部分,但她逃不開,一顆心將她牢牢地拴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