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晴沒有回話的力氣,吐到身體虛軟無力,癱軟在浴室冰冷的磁磚上,動也不動。
盧駿凱心如刀割,速速扶起她,攔腰將她抱起。
他抱著她到臥房里躺下,幫她墊高枕頭、蓋好被子後,坐在床沿低頭看著她。
她長而鬈翹的睫毛垂在眼下,眼下有著疲憊的暗影,昨晚沒睡好嗎?昨天跟他談過之後,心情還在動搖嗎?或者,公事上又遇上什麼煩惱?
他手掌眷戀不舍地撫模著她細女敕無瑕的臉蛋,心疼她的狀況。
他又看向她的眉宇,原本平滑光順的眉心皺出了一道溝。
「真是!怎麼連睡著時都不安心,在煩心什麼事?」
他的手指挪移到她的眉心,手勁輕巧地揉了揉,一直到她眉宇漸漸舒展開後,他才停下動作。
「笨蛋,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做什麼?先讓你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來後看你要怎麼跟我交代,居然把自己搞成這樣讓我擔心。」
說完後,他起身關了大燈,留下一盞暈黃的床旁立燈陪她,離開臥房往廚房走去。
因為她吐空了胃里的東西,所以他要熬些清粥,好讓她醒來時可以暖暖胃。
精神緊繃的岳晴根本睡不沉,只睡了半個小時就醒來。
眼楮睜開,看見四周陌生的擺設,簡約風格的臥室裝潢、深藍色橫紋床單,床上還殘余屬于男性的淡淡古龍水味,又回想起稍早之前的一切,她大約明白自己是躺在誰的床上了。
就在她剛醒來半晌,臥室的門被打開,盧駿凱推門而入。
「醒了?!」見到她這麼快醒來,他愣了一下。
廚房里的粥剛煮好擱著,他因為擔心她又吐了,所以進來看看她的狀況,結果竟看見她睜開眼楮。
「怎麼不睡久一點?」他語氣輕責,不喜歡她只睡這麼一下下,她看起來很累,應該好好休息的。
「你等等我,我拿東西進來。」
第8章(2)
盧駿凱走出臥房,不一會兒又進來,手上端著一碗清粥和一杯溫開水。
他走過去將粥和水杯放在床頭櫃上,坐在床沿幫她把兩個枕頭疊在一起靠著床頭櫃,又扶起她的肩膀,讓她坐起,背倚靠著枕頭。
盧駿凱先把水杯挪到她唇邊,摟著她的肩膀,親手喂她喝下溫開水後,責備地睨了她一眼,沉聲問︰「沒有話要跟我說嗎?」
岳晴听得出來他的聲音里帶著火氣,她默不作聲。
有話要對他說嗎?當然有。
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說他們的戀情曝光了,被刻意渲染得很難听,母親因為這件事高血壓住院,她為了不再讓叔叔有更多把柄說她不是,才會不顧一切積極爭取合約?這些事讓她很煩,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分明。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怎麼會知道我人在金鑽商旅飯店?」實在不知道怎麼說,她反過來先問他。
「我本來就想邀你一起去金鑽參加這個聚會,但是你一直沒接電話,我到了宴會廳就看見你跟吳經理在一起,還喝到站不穩讓他摟著離開,你是存心要氣死我嗎?」想起那一幕,他就一肚子火,語氣激動地把事情經過都說了,包括之後他揮了吳經理一拳的事也沒漏掉。
「你打他?」岳晴訝愣。「你怎麼敢動手打他?你不怕吃上官司,不怕你跟B公司的生意合作會受影響?」他得罪了吳經理,等于是切斷一條釣肥魚的長線。
盧 凱不在意地聳肩。[為了你而打,值得。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跟他上樓?」
為了岳晴,他不在乎失去這個客戶,就如同他先前跟部屬說過的一樣,凱新的接單能力強,縱使讓出B公司的訂單給躍聖,他還是可以爭取到其他訂單進籠。
岳晴低頭,悶悶地說︰「我是為了應酬,為了拿到訂單。」
她不只是聲音悶,連心頭也悶著難受。為什麼知道他為了她動手打人,她心里會這般難過?
「應酬?訂單?」盧駿凱又氣又心疼,就知道她是為了那張訂單,真是的!原本是怕她覺得被瞧不起,所以他沒有明說自己決定讓出訂單的事,結果害這個沖動的女人誤入險境。
他盯著她,不悅地問︰「為了訂單,吳經理帶你去樓上開房間都可以?」
岳晴生氣地白了他一眼,她不接受這樣的指控。「當然不可以!我不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我奮力踢了他,逃開了。」
「是!這次逃開了,但每一次都有這麼幸運嗎?下次你又因為哪張訂單被人灌醉的時候,還逃得了嗎?你想我擔心到白發嗎?不要冒這種險,我知道B公司的訂單對你很重要,所以我——」
條擰得半干的濕毛巾。
岳晴仰頭,不解地看著他在她面前坐下來。
盧駿凱的手動了起來,拿著毛巾擦拭她上衣領口。
岳晴低頭,看見自己上衣領口的地方有褐色污漬,那是先前嘔吐時弄髒的痕跡,而他居然在幫她清理?在她剛提了分手之後?
盧駿凱不發一語,幫她把衣服上的污漬擦干淨,領口拉妥後,又把放在床頭櫃上的清粥端到她面前,動手舀了一匙粥,挪到她嘴唇前。
「吃!」他酷酷地只說一個字,明明動作溫柔體貼,但臉色卻像是罩了寒霜。
岳晴遲疑地看了他一眼。
盧駿凱俊臉緊繃,揚眉回了她一眼,眼里有著不容拒絕的霸氣。
「放心!我沒下毒,我不會因為女朋友跟我說要分手而下毒。」
岳晴當然不會認為他下毒,她是因為不懂他的舉止所以遲疑,只是她的遲疑輸給了他的霸氣,她乖乖地張口吞下他喂來的粥。
盧駿凱沉著臉,邊喂邊壓抑著心里翻騰的怒氣,語氣不熱不冷地說︰「吃完再走,你這個樣子是要怎麼去看你母親,那麼狼狽憔悴,不怕她替你操心嗎?」
岳晴疑惑不懂,她剛剛提的可是分手耶!為什麼他的反應是這樣?體貼地幫她整理儀容、冷靜地喂飽她吐得虛空的胃?
他甚至還說︰「伯母在哪間醫院?我載你過去。」
「嗄?」她更加傻眼了,怎麼不是跟她咆哮吵架?
她以為他會罵她無情、罵她對感情沒信心、罵她只會轉身逃避、罵她為了公司寧願犧牲他,可是他並沒有?
等岳晴終于吃完那碗清粥後,盧駿凱拿起車鑰匙,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去,搭電梯到停車場開車。
「哪家醫院?」車子駛出停車場的鐵卷門來到大馬路上時,他又問了一次。
岳晴說出醫院名稱後,盧駿凱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駛往醫院,一路上兩人都沉默,夜晚的路燈一盞盞地從車窗玻璃晃過,那急速晃過的畫面看得岳晴心情浮亂。
今晚的街景看起來好不順眼,好壓迫。
其實岳晴知道,真正令人感到壓迫的是她和他之間沉默得近乎冰冷的氣氛。
「我問你!你有不顧一切都想守護的人事物嗎?」岳晴忽然截斷他的話,表情嚴肅認真,眼楮炯炯發亮地盯著他。
「嗄?」她突如其來的問話打斷了他的話。
盧駿凱擰眉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感覺,她接下來要講的話不會是他樂意听見的。
丙然,岳晴像是終于下了決定似的,深呼吸,表情堅毅地說︰「我有!我想守護的東西是我父親留下的公司,我想守護的人是我的母親,她為了我和你的事高血壓住院……」
盧駿凱表情很困惑。「什麼意思?你母親知道我們的事?」還以為她不會對母親說這件事,昨晚在燒烤屋里他們不是說好要談台面下的感情?
「我們的事都被知道了,有人暗中跟拍我……」岳晴手捂著額頭,神情沮喪地揉著太陽穴,把今天在會議室發生的事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