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要上班了,你乖乖的在家里,要听外公的話,不能調皮喔!」臨上班前,賀女敕晴總不忘對兒子千叮萬囑,唯恐他把年紀已大的外公搞翻掉。
他不太鳥她,逕自吸手指,吸得口水流滿圍兜兜,好不惡心。
「要乖喔!」她不厭其煩,唆成性。
「咿咿呀呀……」煩啊!媽媽講什麼,他听不懂;他講什麼,她也听不懂。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叫他乖?乖是什麼東東?能吃嗎?他小籠包不喜歡乖啦!
母子倆每天同吃同睡,默契卻遠不及那位無緣與兒子相認的男人。
賀女敕晴幽幽嘆口氣,好懷念宣至澈哄兒子時的情景……巨人與小不點相處時和樂融融的畫面,常常在她的夢中出現。
有時她會笑醒,有時她會哭醒,不論哭或笑,都是因為思念他。
「這家伙就這副德行,我會好好的看著他,你放心去上班,別遲到了。」賀振捧著一碗熬得綿綿細細、入口即化的吻仔魚粥走過來,在小籠包的小床前坐下,準備喂食。
「爸,麻煩你了。」她回過神來,沒再同兒子做無意義的嘮叨,轉身出門。
她好想他。
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是否還愛她?是否也跟她想他一樣想念著她?
賀女敕晴,你混帳!明明是自己選擇放棄的,卻又在每次思念來襲時感到深切懊悔,她討厭自己動不動就出現這樣的糾結與思緒,非常討厭!
餅午,宣至澈吃完因為忙碌而稍遲的午餐後,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稍事歇息,眼楮看著電視新聞的畫面,心思卻全不在上頭。
與女敕晴短暫重逢後又分離至今,幾個月的時間悠悠流逝,事業鋼鐵人如他,無一日不在哀悼自己那挽不回的婚姻與愛情,有時他會自我安慰,女敕晴愛上誰、跟誰在一起都無所謂,她幸福快樂就好,但是每當思念過濃、情意過剩,他就會有股沖動,想插翅疾飛到她的身邊,牢牢的抱住她、守著她,向她訴說失去所愛的苦楚……
喔,不,不必靠近她,也毋需她流露出同情的眼光,撥冗聆听他說話,只要……
只要能讓他貼在她房間的窗口,隔著冰冷的玻璃,靜靜的瞧她幾眼,就夠了……
「總經理,你現在忙嗎?」喬羽兒撥了內線電話進來。
忙,忙著害相思。
「不忙,有什麼事?」拉回思緒,他欠了欠身,提振一下精神。
「總經理,你還記得丁士彥先生嗎?」
「怎麼會不記得?」他悻悻然回應,還翻了下白眼。
拜托!他是失婚、失戀,又不是失智或失憶,怎麼會不記得丁士彥是何許人也?不就是他那無情前妻的新任老公,小籠包的爸爸嗎?就算頭殼壞去,他都記得這號人物。
「他們現在在秘書室這里,說要見你。」
「他們?」女敕晴也來了嗎?「請他們進來。」
一想到可以見到女敕晴,他二話不說,馬上開門迎接。
只是……為什麼那對夫妻會一起來找他?難道吃飽沒事做,嫌他情傷不夠深,故意要來曬恩愛給他看?
這幾月來,他拚命忍住每每回憶起過往便要瘋狂爆發的怒意和崩潰的思念,決心不再去打擾她,為的就是希望還給她想要的清靜空間與生活,如今她卻跟丁士彥聯袂上門找他,究竟有何貴干?
盯著門口,他忐忑揣度,思緒驟然變得異常混亂,正想深吸一口氣,藉以鎮定心神之際,丁士彥的長腳已跨進門里,手里緊緊的牽著女敕……喂,那個女的是誰啊?
「宣先生,好久不見。」丁士彥春風滿面,身邊的女人笑容甜美。
「好久不見……」宣至澈訥訥的應道,疑惑的目光定在他身邊的女人臉上,無法移開。
這女人該不會是丁士彥在外頭勾搭上的女人?
若是,那女敕晴怎麼辦?
「喔!宣先生,容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林小茜……」
「未婚妻?什麼未婚妻?女敕晴呢?你把我的女敕晴怎麼樣了?你這家伙竟然膽敢搞外遇,看我怎麼修理你!」宣至澈狠戾的質問,雙手抓住他的衣襟。
「啊!宣先生,住手,請你冷靜的听我們解釋。」林小茜護夫心切,當下扯住宣至澈的雙臂,阻止他動粗。
「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們都手牽手的出現在我的眼前,還想怎麼解釋?可惡啊!丁士彥,你這家伙看起來老老實實,沒想到還真會偷吃啊!喔,不,你不只偷吃,還明目張膽,大方的招搖餅市、外帶見人,你不要命了啊!耙這樣欺負我的女敕晴,我的女敕晴是容許你這樣欺負的嗎?」
砰的一聲,他的拳頭落在丁士彥那張早已被他勒得笑不出來的臉上。
沒辦法,破口大罵不是以發泄怒氣,他非打得這變心的壞家伙滿地找牙不可。
「宣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打人?」林小茜驚叫,心疼的眼淚立時飆出。
「宣至澈,你瘋了。」被重擊一拳,丁士彥撫著臉頰,啼笑皆非。
「我是瘋了,為了女敕晴,早就不知道瘋過幾百次了!耙欺負我的女敕晴,打死你……」宣至澈惡狠狠的說,強硬的拳頭再度舉起,目標丁士彥的月復部。
「等等!我跟女敕晴是假的!我們每個人都在騙你、誤導你!」眼看他堅硬的拳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降臨,丁士彥急聲大吼,及時保住自己的月復部。
「假的?什麼假的?我听你在放……」屁!「呃……你說什麼?」騙跟誤導?
宣至澈怔然不動,被那些字眼弄糊涂了。
第8章(2)
「我跟女敕晴根本不是夫妻關系,在你跟女敕晴重逢後所發生的一切,半由你主觀看圖說故事,半由你傻瓜听信別人為你說故事,其實都是假的。」
「這……為什麼是假的?你親口說過你是女敕晴的老公,更何況你們的兒子都出生了,不是嗎?」宣至澈原本暴怒的吼聲在不知不覺中變成喃喃碎念。
「我和女敕晴只是認識很多年的老朋友。」
「老……老朋友?」
「如果你肯收回拳頭,我就把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他專程來為他解謎,沒想到什麼重點都還沒來得及講,就先吃了他一記硬拳,好心沒好報。
「喔,抱歉,一時沖動。」宣至澈這才發現自己不問是非的野蠻拳頭還停在他的月復部前方,趕忙縮回手,輕聲致歉。
丁士彥目光斜掃,揶揄的說︰「是一時沖動嗎?我怎麼覺得你想扁我想很久了?」
「呃……丁先生,你真愛說笑,呵呵……」差點沖動誤事,他尷尬不已。
丁士彥這家伙深藏不露,憨厚的外表下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精明啊!汗顏的別開視線,宣至澈調整混亂的思緒,對他們綻放充滿善意的笑容。
「其實這一路走來,你可以運用很多方式去求證你心目中的任何疑點,抓出一堆很明顯的破綻,比如說,女敕晴不是我的老婆,小籠包是你的孩子。」
「我……」他被堵得啞口無言,覺得自己真是笨得可以。
小籠包……喔,天啊!小籠包!那個五官擠得像是一粒剛捏好的小籠包的丑小孩,竟然千真萬確是他宣至澈的兒子!
這無疑是近一、兩年來,他遇到的最贊的事情了。
「當局者迷,你的眼里只有女敕晴,心里滿是嫉妒與憤怒,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會忽略很多明明已經擺在你面前的事實,將你自己推入更深、更迷惘的痛苦之中。」
听聞過商場上的宣至澈是個行事作風果決明快的狂人,丁士彥卻很意外的發現,當宣至澈面對感情時,竟然像個不思前也不顧後的莽撞小孩,只知蠻奪,不懂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