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麼要對她提起那件事呢?
見他的神情,听他的語氣,是故意要讓她知道章牧志已經回到京城了!
如果在他心里沒有任何目的,實在是不必要向她提起。
除非是……在他的心里,對她與章牧志之間還存疑著些什麼,以為他們還在暗通款曲,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她想到其他理由了。
「你會去見他嗎?」
「見誰?夫君沒頭沒腦問了這句話,教倚柔胡涂了。」
夏侯胤看著她的表情,不放過一絲一毫細微的改變,哪怕只是一絲絲的異樣,他都不想放過,「你不想念他嗎?」
「我該想念嗎?」她忍住了不掙開他的掌握,可是,此時此刻,她只想甩月兌他的手,遠遠地從他的面前逃離!
還不夠嗎?她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夠好,不能得到他的信任呢?
她以為時間會證明一切,而她為他所付出的用心,他遲早能夠感受到才對!但沒有!或許,打從成親一開始,她就注定了這一生必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他對她忠貞的質疑!
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共享著一樣的溫度。
但是,在他們的心里,卻有著回然不同的兩樣心思。
「在你的心里,究竟將我當成了什麼?」他定定地看著她,忐忑著,等待她所將要給予他的答案。
「您是倚柔的夫君。」
「還有呢?」
她眨了眨眼,眸底輕輕躍上了一抹疑惑,「還有嗎?除了是倚柔的夫君之外,還有別的嗎?」
「你不傻,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才對。」
「沒有了。」她笑著搖搖頭,素淨的臉容上猶是一臉淡定,「除了是倚柔的夫君之外,沒有其他了。」
「你不喜歡我嗎?」
「對于自己的夫君,一定要喜歡才可以嗎?」看見他詫異而且錯愕的眼神,一瞬間,在她的心里有種報復的快感。
「不!但我想知道,你喜歡我嗎?」他按捺不住內心的急切,站起身,握著她的大掌不自覺地收緊了力道。
「如果不是一定要喜歡才可以,那我的答案是,」她看著他臉上期待的表情,不疾不徐地說道︰「不,我不喜歡你。」
「你再說一次。」
「說再多次都一樣,我不喜歡你,我沒想過要喜歡你。」
「沒想過要喜歡我是什麼意思?」他的吼聲像是野獸的低咆。
「連想都沒想過,自然就不會去做了。」她勾起一抹很無奈的微笑,像是在對待著一個耍無賴的孩子,極盡耐心,「我為什麼要喜歡你?請你告訴我一個我應該要喜歡你的理由,可以嗎?」
他看著她的表情,像是就在上一刻,她拿著把利刃,狠狠的,毫不留情地貫穿了他的心髒,教他痛不欲生。
「因為,我是要與你過上一輩子的男人!」他尋思了許久,只能想出這個答案,薄弱得連他自己都覺得心虛。
「一輩子?不過就是年年月月日日,沒有喜歡的心情,咱們就不必過日子了嗎?說起來,你不就是要與我過日子的男人,在我的心里,你就跟大伙兒一樣,我與他們與一樣是在過日子啊!」說完,她輕輕地笑嘆了聲,覺得他的說法真是有趣,如花般嫣然的微笑,讓她的臉容看起來明媚而動人。
「你——?」听她的說法,他一股惱火涌上心頭。
「就讓咱們跟以前一樣平平靜靜的過日子,難道不好嗎?是我哪里做得讓你不滿意了,你只管告訴我,我會改進。」
「我想要你喜歡我。」他專斷的語氣,近乎蠻橫的勒索。
「就這一點,我辦不到。」她搖搖頭,不著痕跡地別開視線。
「你連想嘗試的心意都沒有。」他看穿了看,沉聲指出了一個事實。
「我不想試,因為我知道自己辦不到。」她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然而就在這瞬間,夏侯胤從她的眸底瞧見一絲如冰般的寒冷。
「你恨我?」
「我怎麼可能會恨你呢?無論你是為了什麼理由娶我的,是為了太爺也好,是為了兩家的聯姻也好,但無論如何,你終究是沒有棄我于不顧,你對我的恩情,是要用我一輩子來還的啊!」可是,他對她所造成的傷害,卻僅僅只是除了沒有遺棄她而已。
「我不要你的感激。」他甩開她的手,先是背過身去深吸了口氣,然後再回頭看她,神情勉強平靜了些。
「在我的心里,對你只有感激。」夠了!她在心里對自己大喊,夠了!不要再說了!把這些話說坦白了,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可是她忍不住!
賭著一口氣,她讓這個男人知道無論如何,他都傷害不了她!
就僅僅只是一口氣,她吞忍不下!
「不,你恨我,如果你不是恨我,為什麼我可以在你臉上看見毫不掩飾的厭惡呢?」
「我沒有。」她不討厭他,至少,不會是厭惡,「听著,這些話就當咱們沒說過,夫君,就讓咱們像以前一樣,平靜的過日子,好嗎?」
「如果你還想平靜過日子,就不應該對我說實話。」他覺得她的說法好可笑,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是你問我的,是你開的頭,我只是不想騙你而已。」看著他陰霾憤怒的表情,她以為他要動手打她了,但是,他沒有,只是退開了兩步,仿佛樣可以將她看得更加清楚。
不!僅僅這樣的距離,他無法將她看清楚!
明明那眉兒、眼兒,在那臉上的每一寸細微,在這些時日以來,他不只細細地看過,也模過吻過,但是,這一刻,他卻覺得自己從來認識過她。
「你真是該死。」他低咒了聲,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這時,一直守在門外,有事等著要稟報主子的綠錦听見了里頭的爭吵聲,心里慌得緊時,只見姑爺怒氣沖沖地出來,像一陣疾風似離去。
「小姐。」她走進里頭,小聲地對著主子的背影喚道。
與夏侯胤的爭吵,段倚柔感覺心里就像是被風暴肆虐過一般,風暴隨著他離去,卻在她的心里留下一片破損不堪的狼籍,她逼自己吞下梗塞在喉間的硬塊,平靜地回眸看著婢女。
「有事嗎?」
「章大人的小廝祥清過來傳話,說請小姐過去見大人一面,祥清說,大人想去見二小姐,要與她把話說清楚,可是眼下兩人是什麼身份,祥清怕大人闖禍,希望小姐過去阻止大人做出沖動的傻事。」
「我不去!」段倚柔想也不想,一口回絕,「要做傻事,就由得他去吧!都已經不是毛頭小子,做事為什麼還是如此莽撞?」
「是,小姐確實不應該去,綠錦這就去回話,說小姐不會去見章大人。」綠錦點點頭,調頭就要去回話。
「嗯。」段倚柔頷首,閉上雙眸,嘆了口氣,這時,她听見綠錦往外離開的腳步聲,她冷不防地開口喊住。
「慢著!」
「咦?」綠錦沒想到主子會改變心意,傻愣了一下。
「我還是去一趟吧!」段倚柔回眸對上婢女訝異的眼光,揚唇勾起一抹無奈的苦澀微笑,「我還是去勸勸他吧!你去安排一下,我去見他。」
第7章(2)
「害了我還不夠,還想再害挽柔被夫家給趕出來嗎?」
段倚柔冷靜平淡的嗓音,在客棧二樓的廂房里回響著,她坐在靠窗的椅上,雙手交疊在膝上,微微昂起的下頷,平視面前男人的眸光,一舉一動盡顯出身為夏侯家夫人貴氣的儀態。
章牧志看著她,忍不住本咚地吞了口唾液,無法置信眼前的女子與當年的段倚柔是同一個人!
不過是短短還不到兩年的時間,還記得每次他看到段倚柔時,總覺得她與自家的小妹比起來,就像是一株不起眼的綠草,遠遠地不及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