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綠綿。」她回過頭,對婢女說道︰「去把二小姐剛才所說的東西給取餅來。」
「大小姐……?」綠錦心里有千百個不願意。
「姐姐要你去取,你就去取,怎麼?你敢不听話嗎?」段挽柔一時喜出望外,看見綠錦那灰敗的臉色,立刻又覺得不高興。
「是。」知道主子的心意已決,綠錦只好乖乖地將白蝠鐲子給取餅來,交到段挽柔手里。
段挽柔此行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取到鐲子,這會兒終于到手了,也不想再多待著浪費時間,匆忙告別幾句,就帶著隨行的婢女離開夏侯家。
「小姐,那明明是老爺給你的東西,你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給了二小姐呢?那可是你的陪嫁呀!再說,那鐲子是個吉祥的寶貝,突然被二小姐給取走了,就不怕不吉利嗎?」
「不過就是個鐲子,難不成,少了那鐲子,我就會生不出孩子嗎?」
「呸呸呸,小姐不要胡亂說話!听起來好不吉利!」
「你擔心什麼?」段倚柔被她驚嚇的表情給逗笑了,「我現在還沒有身孕,而且,就算真的有身孕……」她說到一半,忽然頓了一頓,就連唇畔的笑容也跟著有些隱沒,「不,我不可能會有身孕,關于這一點你就甭操心了。」
「可是……」綠錦欲言又止,心里有千萬個不安,雖說早就習慣了主子什麼都可以讓出去的個性,但是每每瞧了還是覺得心疼難受。
段倚柔笑抿著唇沒說話,轉眸望著窗外漸暖的春色,在春日爛漫的光芒之中,映出了她眼底那一抹藏不住的黯然……
第5章(1)
今年的夏季不似昨年炎熱,即使是盛夏都是涼爽而且舒適的,教人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到了豐收的秋天。
一早,段倚柔前去向老太爺請安時,沿路經過了南面小院兒,在院子角落見到了兩株石榴樹,果子已經轉紅,個頭卻還很小,打掃的丫鬟說那石榴太酸不好吃,但她瞧了可愛,說偶爾吃酸一些也無所謂,就交代那些石榴要是成熟了,給她摘幾顆送過來。
她在老太爺的地方吃茶聊天,待了好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午時,趁著天氣舒爽,她不讓綠錦跟隨,一個人走到北邊的小竹院兒里,院子里種滿了綠竹,地上的小路鋪滿白色的卵石,在天氣大好時,濃密的綠蔭與鮮亮的白色,形成了一種極強烈的對比。
一個人在竹林里來回地走著,想到剛才老太爺的交代,老人家希望她可以試著幫容容打理事務,好歹她才是主母,總沒道理什麼事都不做。
可是,她想到了夏侯胤曾經說過,他不喜歡太過精明能干的女子,那句話不就挑明了不讓她插手管事嗎?
所以,她依了他的心願,成親年余,她能不管事,就絕不插手。
想到了自個兒的夫君,段倚柔不自覺地輕擰起眉心,她停住了腳步,一股子哀愁猶如烏雲般悄悄地攏上心頭。
她與他,不過是名分上的相絆,身體上的相絆,兩個人的心卻從來都沒有親近過,總是他將她抱得越緊,她的心就越覺得孤單。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負,原來,竟是如此困難的一件事情。
每每他盯著她看時,她總是覺得快要不能喘息,可是她不能逃開,否則,不知道他又要如何編排她的不是了!
「我娘說,她從來沒有看過哪位當家主線像你過得那麼悠哉清閑的。」就在她想出了神之際,崔容蓮的聲音從院門口傳來。
段倚柔聞聲回眸,被她突如其來的出聲嚇了一跳,但她沒動聲色,只是揚唇勾起一抹微笑。
「是,確實是清閑了些,不過我知道那是我的福氣。」對于崔氏母女,她一向不是太過欣賞,也盡量不與她們親近,不過也不得罪她們。
畢竟,當初要不是崔容蓮的爹親舍命相救,當年不過十歲的夏侯胤只怕已經死在亂賊刀下,雖說她的公公沒能保住性命,是當初那場災難的最大不幸,不過,夏侯家能夠留下夏侯胤這一點血脈,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這也就是為何夏侯家一直都很善待崔氏母女的原因,畢竟是欠了她們一份恩情,所以崔容蓮的吃穿皆比照主子等級,不過當年因為得罪了夏侯容容,她一狀告到太爺那兒,老長輩發了怒,下了道命令說,在夏侯家只有一位容容小姐,從此之後,蓮小姐就成了蓮姑娘,吃的穿的,雖說還是比當奴才的優渥一點,但遠不如一開始的時候了。
這一年來,她知道老太爺不甚喜歡崔氏母女,可是她不想追究原因,而她的置身事外,一度教老人家不大高興。
「福氣?你可真是會自我安慰,應該是被冷落吧!我胤哥哥不想理你,夏侯家的那位小姐呢,最不喜歡有人爬到她頭上,搶她的事兒做,我看只有像你這樣天真的人,才把冷宮當東宮了!」
「你說話最好小心一些,好歹,我是夏侯家的夫人,于情于理,你都該敬我三分。」段倚柔語氣淡淡的,她一向都稟持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她只是不喜歡惹事,但並非怕事。
「是啊!胤哥哥確實交代過,說若是對你不敬,他絕對不輕饒,不過,我知道那是他在嚇唬不知情的人,那其中可不包括我啊!」崔容蓮說著,忍不住吟吟嬌笑了起來,「我知道的,胤哥哥尚未與你圓房,是不?」
沒料到會從崔容蓮口中听到這件事,或者該說,她沒想過會有人提起這回事,段倚柔回眸,訝異地瞪著面前的人,見對方的笑容之中有著沾沾自喜,以及一絲對她的悲憫,一時之間,她的心涼涼的,像是有一陣冷風,從她心里破了洞似的傷口刮過。
「看你這表情,想來胤哥哥真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崔容蓮說完,連忙地掩唇,做出慌亂的表情,「對不住啊!胤哥哥交代我不許說的,他說這件事不能教人知道,不過,我與他的交情可不比一般,他自然不會瞞我。」
听到這里,段倚柔忽然覺得好笑,听她說得天花亂墜,說得與夏侯胤交情匪淺,想來應該是她自個兒編撰的,因為,她與夏侯胤早就已經有夫妻之實了,如果是他親口告訴崔容蓮的,那他也應該會告訴她事實早就有了改變。
當然,還有另一種情況,那就是他明明與她有了夫妻之實,卻仍舊想要繼續欺騙討好崔容蓮。
段倚柔露出一抹苦笑,發現自己不太喜歡後者的可能性。
「不過,我說句實話,你可不要介意啊!我想,胤哥哥不與你圓房,是不是嫌你已經教別的男人給……該怎麼說呢?是嫌髒吧!」說到髒字的同時,她以繡帕遮掩了下鼻唇,像是真的從段倚柔身上嗅到一股子臭味似的。
其實,這些話哪里是夏侯胤告訴她的,自然是因為家里人多嘴雜,走漏了風聲,在他們二人成親之初,就曾經有丫鬟在書房外听到夫妻兩人的爭執,說什麼沒圓房自然就不會見紅之類的話。
今兒個被她拿來試探,沒想到瞧段倚柔的表情,還真被她給蒙到了!
段倚柔看著她聲作俱佳的表演,一雙清澄的眸子眯得細細的,半聲不吭的,任由眼前人繼續天花亂墜的胡扯下去。
真是學不會教訓的一對母女。
當年為了要顯威風,惹惱了容容一狀告到太爺那兒,也不知道要記取教訓,竟然今天又想惹到她這兒來。
或許,正如那日太爺對她所說的,這對母女在夏侯家是留不得了!而她確實該教教她們,她段倚柔是夏侯家的夫人,只要是仰賴他們夏侯家賞飯吃的人,就不許對她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