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臉貼入他懷中,輕聲發誓道︰「再也不會了。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再拿劍對著你了。」
「月策,這件事就讓它隨海風而去吧。」他伸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聲音中透滿了憐惜。
「嗯。」她點頭,看著已經越來越近的船只,在寒涼的侵襲下一點點昏睡了過去。
第6章(1)
駙馬墨霜鐘通敵叛國的消息震驚朝野。由四皇子金九霄呈上的通敵書信及船上一百多人的口供都是不容任何人質疑的確鑿證據。只可惜駙馬在被押回的路上竟然畏罪跳海了,空留下年輕貌美的葉公主為他傷痛欲絕。
四皇子金九霄也因此為萬民所景仰,一躍成為最受擁戴的皇子。
口耳相傳間,四皇子儼然成了一位剛正不阿、正氣浩然、鐵面護國的英雄。
青染側頭看著正懶懶躺在榻上吃著梅子的金九霄,不禁覺得好笑。
「你在笑什麼?」金九霄斜了她一眼,並沒有就此放下捧在手中的梅子。
「在笑剛才來的路上還听到有其他府的婢女把你說得跟天神一樣。要是看到你現在這副模樣,那些婢女肯定後悔贊過你。」她已經在心中替她們不值。
「我原本也就不是什麼天神。」他打了個哈欠,將梅子放到了一旁的茶幾上,索性閉目養神。
「四皇子,你急召卑職來不會就是看你吃梅子打瞌睡的吧?」她如今已經由廚房調至正屋侍候公主日常起居,雖只是做些打掃整理之事,鮮有見到公主的機會,但她卻還是不願離開。對葉公主她總覺得心有虧欠,當初若非她教會了墨霜鐘武功,葉公主的命運該會完全不同才是。
金九霄閉著眼懶懶道︰「若不是你刺的那刀太深,我又何須臥床休養?」
雖知他一貫懶散,現下分明是在拿養傷當借口,可她仍忍不住擔心起來,「傷口還沒痊愈嗎?這可如何是好?月痕明明說他醫術高超定能醫好你的。」
他悠悠睜開眼,笑望著她手足無措的樣子,「我這皇子看來還真是做得失敗,手下的人一個個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竟然還背著我做出了這麼驚天動地的事來。」
「我們當初也是迫于無奈。你恰巧在全力追查那兩個婢女的死因,而我發覺墨霜鐘夜宴五皇子之事似有蹊蹺之後除了月痕又無人可相商。原本還想穩住墨霜鐘直到你回府再由您做定奪,可誰料他這麼快就識破我的身份,還逼著我帶著黑目玉來刺殺你。我原本已打算放棄,可是由月痕處得知你查到他有叛國之嫌,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放任不管。」她望著他,眼中滿是歉意,「原本只是想假意刺你,我以為憑您的武功感覺到劍芒後定會閃躲,誰想你……」他卻根本躲也不躲,盡數承受了她凌厲的攻勢。
「我當時只是一心想成全你和他雙宿雙飛。」他搖頭輕笑,為自己那時的誤會。
「我心中早就沒有他了。」她月兌口而出,發現那雙注視著自己的金瞳中因這句話而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
「那你心中有著什麼?」
她心虛地避開他的探視,卻由自己加快的心跳中知道了真正的答案。
「月策。」他喚她的名,聲音又柔又輕,「不要再讓自己身處這樣的危險中。我不允許。」
她點頭,想笑更想哭。她感激他,讓她在經歷過墨霜鐘這樣的噩夢之後,還能全然去相信一個男人的話。她信任他,可以交出自己性命地信任著。同時,她發誓不會再讓自己身處危險之中。因為她不會再讓他因自己而受傷,不會再讓他為自己而冒任何險。
從今日起,她要保護他,像一個侍官該做的那樣。唯一能讓她豁出性命的,只剩他的性命。
「你的傷,真的還沒好嗎?」她不放心地又追問了一回,雖然眼前這人生龍活虎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有傷在身。
「月策姑娘難道不相信月痕當日的承諾?」沙啞的聲音忽然插入談話,有過過命之交後,這聲音听在青染耳中早已不再刺耳。
其實又何止是聲音,經墨霜鐘這一鬧之後,她與他們二人之間都產生了微妙如親情般的羈絆。正如她在金九霄面前不再自稱卑職一般,月痕對她也不再由侍官大人變為直呼月策。
當日月痕踩碎黑目玉後便直接讓她離開,並承諾他一定會讓金九霄三日之內就痊愈。
金九霄一听到月痕的聲音便開始搖頭嘆息︰「進我的屋子都不用事先稟告了嗎?」
月痕聞言,立刻恭敬行禮道︰「僕人月痕參見四皇子。」
「好了好了。知道你最恨別人質疑你醫術不精。」金九霄看了眼一旁並不清楚情況的青染,懶懶一笑,「銀系為何會與其余三系共列貴族的原因你該很清楚吧。」
青染點頭,「當初銀系長老以一雙妙手救活了不少將士的性命,其中也包括在一次惡戰中垂死的金展帝。所以銀系雖沒有武將之勇猛文臣之才智,卻因為當初對金展帝的救命之恩而尊享恩寵,再加上銀系女子的嬌美素有盛名,因此後位通常為銀系女子所佔。這也就是銀系又被稱作皇親系的原因。」
「月痕的娘是銀系的族長,他自幼便精通醫術,所以刀傷劍痕在月痕看來根本就不算什麼。」金九霄沖青染眨了眨左眼以示自己早已無恙。
銀系和平族?真沒料到月痕身上竟然還藏著這樣驚人的秘密。要知道五系的子女若是和平族結合的話,會被視作玷污系族而被驅逐,從此身份降同平族。鮮有五系子女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青染再看月痕時,眼中已充滿了好奇。
「咳。月痕,你若沒什麼事的話就退下吧。」金九霄見青染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月痕身上,于是故作不經意地趕起了人。
「遵命。」月痕掃了眼金九霄又看了看青染,連忙識趣地退下了。
「四皇子,我有件事想問你。」其實這件事她早就想問了,卻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和方式。
「是想問那幅畫吧?」他竟然一下子就說中了她的心事。
她點頭,「四皇子為何會有我娘親的畫像?」
「因為那正是我畫的。」他緩緩道。
「你畫的?這怎麼可能?我娘親早就過世了。」她當初一看到那幅畫便整個驚呆了。畫上的女子有著與曾經的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可是那發間插著玉簪、身穿輕羅長裙的裝扮卻只有記憶中的娘親才會如此。
「我當時也尚年幼,若不是在三皇兄的府內見到你,我幾乎都快淡忘了印象中那個溫柔可親的女人到底長著什麼模樣。」金九霄幽幽地看著青染道。
可惜如今的她身上已覓不到半點當初的影子了,「宮內不是從來不允許皇族之外的女子擅自進宮的嗎?我娘既非後宮中人又非奴非僕,你和她怎麼會見到?」
金九霄瞳色黯然地搖了搖頭,聲音輕不可聞︰「我已記不清楚了。」
看著向來眼中帶笑的他忽地那般落寞,她竟與心不忍,于是默聲不再追問。
「四皇子。」月痕沙啞的聲音幽幽打破了沉默。
「有什麼事嗎?」他抬頭望向月痕,眼神中的落寞未來得及收盡。
「方才葉公主讓僕人送來帖子,請四皇子今晚過府小聚。」月痕說時,聲音明顯因戒備而緊繃。
「葉兒請我去?」金九霄喜出望外,眼中的落寞也因這個消息而轉為一片清朗。
「葉公主要宴請你?可她……」青染不放心地看向金九霄,葉公主對墨霜鐘一片深情,這次駙馬喪命廣之海,葉公主遷怒金九霄是不言而喻的。她為何會突然宴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