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葉公主邊小心地由熱鍋中盛出羹湯邊問道。
相較剛才古媽媽問時的冰冷高傲,葉公主親切得仿佛就像是初識的鄰家少女。
「奴婢月策。」
葉公主用木盤托起一碗熱騰騰的甜羹,沖青染柔聲吩咐道︰「月策,替我將剩下的羹湯都倒了吧。」
一大鍋剛熬好的羹湯只盛了一小碗竟然就要全部倒掉?
青染目送著小心端著木盤姍姍而去的曼妙背影,眼中的疑雲一點點擴散開來。
又是如山般堆積而起的碗碟。
青染在心中無奈地嘆息。自她進駙馬府之後,似乎每天在做的事只剩下吃飯、睡覺和洗碗了,從懂事起就在握劍的手卻已經整整握了三日洗碗布了。
這三日里,公主每日都會在午時過後進廚房來熬制羹湯,日日變換花樣。從淘洗到熬成,由頭至尾都親自動手,絕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半步,而且每次都只盛一碗將剩余的盡數倒去。
青染陸續由廚工口中得知公主是在為駙馬熬羹,每日都讓駙馬在下朝後能喝上一碗由她親手熬的熱羹。
青染用力地擦著手中的碗碟,由殘羹剩菜來看,不僅是甜羹,每日的菜肴也都是為了迎合他的口味而特意烹飪的。
得如此貼心美眷,也難怪他會將自己淡忘。
胸前猛地一燙,差點害她失手打碎手中的玉碗,由頸間掏出玉佩來,只見那朵雲霄形狀的青玉已整個變得通紅。
這是金九霄密召她回四皇子府的信號。
她抬頭去看窗外映紅了整個大地的晚霞,心中揣測著金九霄急召自己的原因。
「邀你一起賞月喝酒。」悠然坐在庭院正中,染了一身月光的金九霄指了指天上的月亮道。
賞月喝酒!
她拼命洗完那堆碗碟,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借著夜色趕到這里,竟然得到的是這個答案!
「何必這樣咬牙切齒。難道喝酒賞月不比暗斗暗殺來得輕松嗎?」他邊說邊示意她在自己對面的空位上坐下。
她重重地坐下,寧願他這個急召是讓她去暗斗暗殺。從小在軍營耳濡目染,她早已習慣了每件事都要為了勝利而為,可這位皇子卻總是隨性為之,每件事都做得不知所謂。
他含笑望著氣惱不語的她,執起石桌上的玉壺斟了一杯酒遞到她面前。
她滿月復的悶火正無處可泄,于是一把接過酒來,連看都未看便仰頭飲盡。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讓自己如此充滿無力感如此窩火又偏偏挑不出對方的不是。她真是服了,服了這個叫金九霄的男人了。
沒好氣地接過他再次遞上的酒再次一口悶下。
第3章(2)
「傳言青系女子最為不解風情,看來還真不假。」金九霄給自己斟了杯美酒,送至口邊輕抿了一口,「這雪釀要細細品味,才不負如此皎潔月色。」
「什麼?雪釀?」恰好喝下第三杯的人驚落了手中的玉杯。
「你沒看到杯中的酒比湖水還清澈透明嗎?若非千年積雪怎會釀得出色澤如此純淨的美酒來。」金九霄輕提衣擺,不知何時伸出的右腳腳尖上正好端端地立著那只失手落下的玉杯。
「千年積雪?」青染一听到這四個字,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你是說你剛才給我喝的是千年雪釀?」
「不錯。」金九霄很快就察覺到青染面色不對,「你不會只喝三杯就已經撐不住了吧。」
青染搖著頭,上下牙關已經打了寒戰。她用力抱緊自己,整個人竟然也開始顫抖起來,紅潤的唇由慘白變為青紫直至烏黑。
金九霄錯愕地望著眼前的變故,從來天掉下來當被蓋的人竟然破天荒地亂了方寸,「月策?你還好嗎?」
他伸手想輕拍她,誰想手還沒觸及她,指尖已經感覺到有刺骨的寒意襲來。
「怎麼會這樣?」俊美的臉龐一下子失去了顏色,霍然立起身來,一把將那個因冰冷而減縮的身子擁入懷中。
「月痕,取暖爐來!」他沖著暗色中的某處大聲命令道,雙腳已是疾步朝著自己的臥房奔去。
一腳踹開緊閉的房門,將懷中人小心地安置在床上,翻箱倒櫃地取出棉被和冬襖來,一股腦地盡數蓋向床上那個不斷打著寒戰的人。小心地遞她攏緊被角。用手背去試探她額頭的溫度,發現仍是冷得嚇人。
「月痕到底要磨蹭到什麼時候!」他由床邊站起身來,太過焦急以至于變得有些急躁。轉身正想去找月痕問個清楚,門外響起了沙礫般粗糙的聲音——
「四皇子,暖爐取來了。」
他下意識地松了口氣,連忙喝道︰「還不快點拿進來!」
伴著一聲令下,一陣烘熱伴著六月的暖風由敞開的大門撲面而來。
「才兩個?為什麼不多取幾個?」金九霄對著月痕手中的那兩只暖爐皺起了眉頭。
「四皇子,這暖爐內燒的是軟金石,即使在隆冬時分只一個也能叫屋內如三伏盛夏。兩個足矣。」月痕邊解釋邊將爐子分放在床鋪兩頭。
他看了眼床上仍是唇色發青的青染,厲聲道︰「再去取兩個來!」
「這就去取。」月痕在退身離開前無聲地遞了塊絹帕給金九霄。
金九霄疑惑地望著手中的絹帕,正欲發作卻見一滴水印在那絹帕正中溢開,緊接著,又是一滴,一滴……他恍然大悟這水印正是由自己額頭滴下的汗珠。
伸手模了把額頭,才發現自己早已是大汗淋灕。
可是為什麼床上的那個人卻半點沒有好轉的跡象呢?黑金色的瞳關切地望著那個被棉被緊緊裹著的人,眼中的擔憂和不舍竟然如此的明顯。
好熱!
她試著挪動自己的身子可身上卻仿佛壓著山峰般的沉重!她竭力掙扎了幾次,發現自己無力掙月兌那些沉重之後,終于選擇了妥協。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熱這樣重呢?
朦朧地半睜開雙眼,立刻被自己身上那高高堆起的棉被驚得雙眼圓瞪。是誰無聊到想用棉被來壓死自己?
這個念頭一生,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張懶散的笑容。
金九霄到底又在玩什麼?
她無力地將頭垂向一旁,鼻尖卻差點踫到什麼,定楮一看,心不由得一陣猛跳。
如果說有什麼比一睜開眼就看到近十床棉被壓在自己身上更讓人心驚的話,那絕對是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睡容。
她一直都知道金九霄長著一張令人失魂的俊顏,所以每次與他面對面時,她都會刻意避免正視那張臉孔並在心底告訴自己忽略對他容貌的關注。可如今在她仍昏昏沉沉未加設防的情況下乍見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孔,她的雙眼便再也無法像白天清醒時那樣果斷地避開,更無法忽略。
她在心底嘆息,這樣的容顏即使是相對一世都不會覺得厭倦吧。沉睡時的他臉上找不到懶散的痕跡,舒展的唇角讓人不禁想到他是否正沉浸在甜美夢鄉,輕輕翕動的鼻尖讓人不至于誤會這完美的鼻峰是由玉做成的,而那睫毛下漸漸亮起的金黑色雙瞳更是……
雙瞳!他醒了!
青染一慌神,原本緊抿的雙唇不自覺地張了開來。
他眨了兩下眼,漸漸深邃的視線落在了她唇上,與此同時,左手已觸上那嬌艷的紅唇,指尖正輕輕描摩著她的唇形。
「這樣的顏色才對。」他睡夢方醒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合著那唇邊淡淡的笑,足以殺人于無形。
青染原本已經是悶熱難忍,唇上被他指尖輕觸過的地方更是引得體內有無名的燥熱不斷外涌,不斷加快的心跳更是讓她完全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