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到!」喜房外,侍女清脆的通報聲終于響起。
安南侯結束了前廳的喜宴,準備來度過他的洞房花燭夜。
「見過侯爺。」眾侍女紛紛屈膝行禮,全都露出歡喜神色。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楚君瓏隨意揮了揮手,寬大的紅色衣袍飄揚,顯得瀟灑又俊逸,比起三年之前,似乎更加出色。
「是,侯爺。恭祝侯爺新婚吉祥、早生貴子。」依照禮數,侍女們齊聲祝福,然後彎腰退下。
原本衣香鬢影的喜房立時清靜不少,顯得空曠起來。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站在房中,定定地看了坐在床沿的夜子半刻,卻並不立即上前,相反的,他看著她的目光很生疏,也很冷淡。
艷紅的喜房里,因為楚君瓏的沉默而靜寂下來,漸漸充滿了凝重的氣氛,夜子掩在寬大衣袖下的雙手不由得慢慢絞在一起,一顆心,也不禁提了起來。
怎麼,他……不滿意她?
或者,不願意接受她?
呵!當然了,她是父親使盡了手段才硬嫁入安南侯府的,他不喜歡也很正常,只是,她還是有些受傷。
「夫君?」她不想再保持緘默,便輕聲開口,打破了一室沉寂。
「唔。」听到她主動開口,他顯然有些意外,揚了揚眉,終于向她走去。
對于夜子,他確實是抗拒、不喜歡的,因為她是甄漠利用權勢,硬塞給他的。
所以他的心底沒有柔情,只有不耐。楚君瓏隨手抓起一旁的喜秤,把覆住她容顏的紅蓋頭挑了去。
柔軟紅緞飄落,她的面容自玲瓏鳳冠下露了出來。
燭影輕搖,看清夜子的面容,他不覺眼神微動,無法抑制的現出了一絲驚艷。
她臉上微微綻開的嬌美笑容透著些微天真,也帶著一點專屬于新嫁娘的羞澀與無措,那種美麗純真,與陰沉冷肅的甄漠沒有一絲一毫的相像。
可惜只有短短一顰,他的雙目又恢復了清明,把方才的驚艷全部收了起來。
退役兩步,楚君毫淡淡道︰「夜已深,你若是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說完袍袖一揮,便要轉身離去.
這人生難得的洞房花燭夜,在他眼中竟是不屑一顧。
「夫君!」夜子連忙站起身,喚住楚君瓏,輕聲說︰「夫君,桌上酒菜並未冷卻,夫君為何不行交杯之禮,便要離去?」
喜房里,滿滿一桌酒菜正散發出誘人香味,桌上還擺放著一對精致酒杯,等待新人交杯合飲。
他淡淡掃了一眼酒菜,「那些繁文褥節不必理會,我書房中尚有事情要處理,你若是餓了,自行先用吧。」
新婚之夜,還要去處理什麼大事?就算再愚笨的人,恐怕也听得出這是他的推托之言。
夜子咬一咬紅唇,鼓起勇氣開口,「夫君,今日你我洞房花燭,夫君卻要讓良宵虛度,是否夫君對我……有什麼不滿之處?」她問得很大膽,也很直接。
他訝異轉身,看著她道︰「甄小姐,難道你不知自己是如何嫁入安南侯府的?難道你不知甄相國為了這樁婚事所做的一切嗎?如此洞房花燭,真稱得上是良宵?」
他的目光清冷,毫無柔情,而且,他還稱她為甄小姐!
顯然,他並不打算接受她,更下把她當妻子來對待,因為甄漠所做的一切,都令他萬分厭惡。
她並未回避楚君瓏的犀利目光,反而迎視著他,回道︰「夫君若是因為父親的原因而冷落妾身,那你對妾身未免太不公平了,其實嫁入安南侯府是夜兒真心所願,一再懇求父親才得來的,請你不要想太多。」
他挑了挑眉,淡然道︰「是嗎?」
看他眼底神情,顯然絕不相信。
紅衫一動,夜子慢慢走近他。「夫君,請不要對夜兒這麼冷淡,好嗎?夜兒仰慕夫君已經很久,夫君可還記得三年前在端華宮的默林里,那個月下立誓的小女孩嗎?」
她語聲低柔,瞧住楚君龍的雙眼迷蒙如夢似幻。
明月夜,曾有個身著紅衫的小女孩立下誓——今生今世,她的歌舞,唯有夫君一人能看。
現在,誓言成真。
小女孩終于嫁進了安南侯府,嫁給了楚君瓏。
第三章
瞧著夜子,他冷淡的眼神終子開始波動,顯出了一絲柔軟。
那月下的誓言、月下的清歌曼舞,他當然都記得。
因為當時的她嬌柔又倔強、天真又魅惑,與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不同。
如果……如果她不是甄漠的女兒,或許他會喜歡她吧?只可惜,她的確姓甄。
哀平心底的漣漪,楚君瓏轉開目光,淡然道︰「甄小姐,我不管你是為何嫁入安南侯府,也不管你心底是如何想的,只要你安然度日、不生事端,那麼安南侯府內的每一個人,都會給你應有的尊重,絕不教你委屈。」
當然,尊重並不代表真心接受。
夜子忍不住黯然搖頭。「夫君,你若一直牢記夜兒是甄家女兒,那麼即使夜兒當真做到安然度日、不生事端,夫君還是不會相信夜兒的。」
他一心認定她是嫁入安南侯府的好細,還會輕易的接受她、相信她嗎?在相國府里長大,她最了解那些不受寵愛的妻妾會有何種下場,到時只怕她不犯人,也會有人來犯她,那麼就算她想安然度日、不生事端,也不容易。
楚君瓏想不到她會這般回答,不禁眉頭微蹙。「信與不信並不重要,只要你安份的待在這鐘情閣里就好。」
也就是說,她在鐘情閣里怎樣都沒關系,他可以當她不存在,可若出了鐘情閣招惹事端,他就可能對她不客氣。
這是明顯的警告,也算是一種威脅吧。
「是,夫君。」她臉上的神情委屈難過到了極點,眼中似乎還有淚水要落下。
他看在眼里,心底終歸有些不忍,便放柔了表情。「好了,我還有些朝中事務要處理,你快些睡吧。明日一早到前廳奉茶,不要忘了。」
雖然楚君瓏不肯接受她,但表面上的禮數卻一樣也不能缺,因為夜子是相國府的女兒,是八人大轎抬著嫁入安南侯府的。
她輕輕點頭,低聲道︰「是,夫君。」
她不哭、不鬧、不強求,因為那些讓人側目的招數,她使不出來。
「很好。」對她的柔順非常滿意,楚君瓏終子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出喜房。
「夫君慢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夜子慢慢收起眼底淚光。
洞房花燭、春宵千金,此時只留下一室空寂。
她輕輕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低低自語,「娘,您放心吧,孤枕獨眠的日子不會太久,夜子一定會努力得到夫君的心,把這一室清冷化成熱烈!」
所以她不能哭,最起碼,現在還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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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子很早便起身,坐在菱花鏡前,任憑侍女為她梳妝打扮。
站在她身後的仍然是亭藍與亭碧,她們是甄漠特別允許她自相國府帶出來的貼身侍女。或許甄漠會允許是別有用心,但她暫時還不想理會。
「小姐,那安南侯真是無禮,竟敢讓小姐獨守空房,真是沒把我們相國府放在眼里。」亭藍一臉不開心,邊為她梳頭,邊發牢騷。
「是啊小姐,你看我們要不要將此事稟報老爺呢?」亭碧口中的老爺,當然是甄漠了。
「不,不用了。」夜子面色安然,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可是小姐……」亭藍不甘心,再度開口。
「不用可是啦,我這麼嫁進來,人家當然會不喜歡,可是你們放心,這鐘情閣不會孤寂太久的。」她瞧著菱花鏡中的自己,嬌艷的小臉上滿是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