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有著一涌而起的急切,在看出飛絮眼神清明,額上纏繞的紗布並無血跡滲出俊,華玥將目光轉向黑衣人,盯著他一字字道︰「秦若!」
他驟停于十步外,臉色陰沉發青,已不再是當日踏入寧王府內的謙謙君子。瞪著華玥的雙眼蘊含怨毒,仇恨之意濃重到不共戴天。
「秦若,還不放下她!」竭力忽視他牢牢握在飛絮身上的手,華玥低喝。
到底為什麼,秦若要花費這麼多年的心思來對付他?在他眼中,那深重的恨毒又是什麼?觀察著秦若,他力持鎮靜。
「想要我放了她?可以,拿命來換吧!」秦若冷笑,靜靜看著四周圍攏的王府侍衛,也不逃遁。
他手里有個絕頂人質,又怎會懼怕華玥動手傷他。
「你手中有飛絮,難道便不怕我手中有秦容嗎?」他雙眉微皺,看見秦若瞼上竟無異色。
冷冷一笑,他遂道︰「有秦容又如何?只要能取你性命,你愛殺便殺!」
當日為了報仇,他把妹妹送入寧王府內當內應,現在既成阻礙,自然不再有任何用處!
「秦若,今日若你同意將秦容與飛絮交換,我便放你安然離去,否則,你以為能逃得過追捕嗎?」
華玥貴為王爺,要動用官府之力追捕一個欽犯自然易如反掌。
「華玥,你害得我秦家家破人亡,難道我還會在乎性命下成?想要回韓飛絮,沒那麼容易!」說到家破人亡四字,他臉上頓現狂烈恨意。
「你說什麼?」華玥皺眉,思索道︰「我並沒殺過你家人吧。」
他只是下令秦家由南方遷移至北地而已,這與他家破人亡有何關系?
「住口!若不是你下令即刻遷離,我父母怎會因耐不住北地嚴寒發病而死!」秦若黑衫一揚,全身真氣激蕩。
他聞言終于明白秦若的怨怒從何而來。可是若不北遷,何來家國安定?
華玥傲然抬頭道︰「秦若,強制各族北遷是朝廷為百年江山著想,我若不施雷霆手段,南方各族又怎肯放棄富貴定居北方?這幾年你也看著北方逐漸經濟繁榮、邊疆穩固,作為朝中一員,難道你能否認北遷之策不對嗎?」
「對與不對和我秦家有何干系?我只見到北遷後死傷無數!」秦若眼前仿彿又見到了老父弱母死前下甘又無奈的眼神,他手下一緊,抓住韓飛絮怒喝,「華玥,你果真視人命為無物嗎?那你何不也來看一看,珍視之人在你面前慢慢死去的情境!」說完,他果真右掌用力,在韓飛絮縴細的脖頸上漸漸收緊。
韓飛絮的小臉頓時開始痛苦變色。秦若的手掌令她喘息不得,胸肺中的空氣愈來愈少。
她是不是快要死了?可是,她好想活下去,活著與華玥日日相伴。她拚命忍受著窒息的痛苦與昏眩,定定瞧向華玥。就算是死,她也要多看他一眼。
華玥冷然瞧著他手下施勁,忽地大笑一聲,「你以為憑一個卑微妾室,便能脅迫我堂堂寧王不成!」
此言一出,秦若微怔了下,韓飛絮的滿臉痛苦立時變作絕望。
她只是他的妾……一個……卑微的妾?緩緩閉上眼,她再一次心痛如絞。
「你以為這麼說,我便會放了她不成?」他強自鎮定,但扣在韓飛絮頸間的手勁卻松了下來。
他自小容那接到的訊息,韓飛絮額上的傷確實是因華玥而起。難道,他當真狠心到連枕邊人也下顧?
低頭看一眼手中面色青白的韓飛絮,對這個差點與自己結親的女子,他心中不由減了一分恨意。
華玥將雙拳斂在袖中,強將目光由韓飛絮身上栘開,「把秦容給我帶上來!」
秦若雙眉皺起,靜看他身後走上幾名侍衛,當中押著的正是小容。
「哥……」小容見秦若制著韓飛絮站在十數步外,臉上不由得現出一絲哀淒神色。方才秦若只顧報仇不顧她性命的宣告,她當然是听得明明白白。
「怎麼樣?秦若,不如我們同時動手,讓你妹子也死在你面前如何?」華玥看著他淡然開口,金冠束發、錦袍輕揚,一派皇室貴族罔顧人命的模樣。
瞪著面容慘淡的妹妹,秦若臉上終于有了一絲波動。
有時候,心中想像與親眼見到完全是兩回事。他在未見小容時,足以硬起心腸下顧她生死,可是現在眼見她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卻有了些裂痕。
畢竟,她是他的親妹子,是為了助他報仇,進入王府為奴五年的妹子!
「秦若,現在你我形勢相當,好好想想吧!到底是要玉石俱焚,還是安然活命。相信你也明白,今日若你傷害任何一人,都逃不了的!」他一揮手,原本散立在後的侍衛圍上數步,截住秦若的退路。
華玥是在制造壓力,增加籌碼。秦若心性陰毒,若不多方施壓,他絕不會輕易妥協。
「哥,放棄吧……好好活著,不行嗎?」小容見秦若已被包圍,忽地顫聲喊叫,圓臉上一片痛苦神色.在寧王府內潛伏數年,她已經受夠了隱藏身分的驚嚇與孤獨,絕不想再看著唯一的親人死去。
「秦容!」秦若沒想到她會出言勸解,頓時震怒非常。
「秦若,今日你若放了飛絮,我便放秦容與你一同離去,如何?」見他心神已動,華玥順勢開始與他商談。
「不可能!」他目光一冷,斷然回絕。若是錯過今日,他恐怕今生今世都不會再有機會報仇,難道數年的努力就白白付之東流嗎?那長久的怨恨又該到何處索討公平?
可是,秦容……怎麼辦?難道真要跟著他一起賠上性命嗎?
「秦若,我看不如這樣吧,你我索性以武力對決,如何?」華玥見時機已到,緩緩提出考慮已久的方法。
見他沉默不語,他又加上一句,「不管輸贏如何,都不準任何人插手,也不能為難對方家人。」
他提的這個法子很公平,也很有吸引力,不管誰輸誰贏,自己所珍視的人都不會有事。華玥相信,他一定會答應,因為,他已無路可走。
秦若瞪著他,半晌後終于點頭,「好!」
他不信苦修劍術多年的自己會敗給華玥,如果能夠這樣取走他的性命又救回妹妹,他當然願意。
「那就一言為定!」華玥心底一定,只覺輕松不少。在眾多兄弟里,他的武功一向不遜于任何人,若要單打獨斗,他絕對有把握取勝。
看向韓飛絮,他心底終于微松口氣。可惜,她低垂著頭,並未向他看上一眼。
「既然要決戰,便在這錯木崖頂吧!」秦若冷冷開口,然後抓起韓飛絮當先轉身疾掠開去。
錯木崖陡峭而險峻,不是輕功卓越之人休想攀上,而且三面臨空,唯有一條山路可供上下,選在崖頂決斗,他便不用擔心華玥會派人趁機救走韓飛絮。
「好!」華玥身形一動,馬上也挾住秦容躍了上去。
大隊侍衛頓時被拋在山下,跟隨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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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木崖上,山勢高聳。
東方漸有一輪紅日映出地平線,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馬上就要劃破昏暗天色,但這里,卻有一場性命之爭將要開始。
眼前三面皆是凌空懸崖,只得一面可供攀援上下,地勢險惡無比。冷冽晨風中,華玥與秦若相對靜立,等待最適宜出招攻擊的那一瞬。
一旁,韓飛絮與秦容都是形容慘然,被制了穴道委坐于地。
華玥衣袍飛揚,挺拔的身姿傲岸一如山巔青松,緊緊盯視著秦若的眼神沒有一絲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