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說吧。」強逼自已的目光從她掌上移開,華玥硬起心腸命令。他已經開始信任她,但仍要听到完整的解釋。
「是,王爺。」韓飛絮也不想看到自已流那麼多血,立時將手掌收入袖中,道︰」奴婢砸窗之後馬上退到了一旁,看見王爺與那三個刺客飛了出來。奴婢不會武功,便只能躲在樹後觀看。後來見情勢危險,奴婢急切間就往腳邊捧了一大堆泥土,邊喊邊撒了出去。」
韓飛絮此時娓娓道來,神情很是平靜,可華玥知道,當時她敢作出這些決定,已是用了極大的智慧、冒了天大的危險。
「哦?你不會武功,又怎麼會知道暗器?」這是華玥的疑問之二。一個王府里不會武功的粗使丫頭,怎會曉得那些武林中的物品?
「回王爺,奴婢從前曾經看過一本武林志,說武林中有一樣叫做暗器的十分讓人害怕,所以急切間就喊了出來。」韓飛絮說到這里,不由笑了一笑,目光中流露出極其溫暖的神色來。
那本武林志,正是父親未獲罪充軍時,她從父親的書房里看到的。那時,她還是韓家的小姐,一個天真又嬌貴的小女孩。
華玥看著她,忽然被她眼中溫潤如玉的光澤感染,心底的重重疑問,也隨著她的解釋消散怠盡。
現在他心里慢慢升起的,是對韓飛絮的贊賞。
一個不會武功的尋常女子,要在短時間內想到運用「暗器」,並就地取材扔出「暗器」,實在是要有些腦筋的。而在扔的同時,還記得大聲叫喊騙得殺手中計,更加不易。
若那三個殺手不是被她喊出的「暗器」二字所攝,恐怕當時她不但救不了他,連自已的小命都得搭上。
韓飛絮,是他見到過第一個有勇有智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冒死救了他。對這麼一個丫頭,他當然不會再有任何冷意。
「很好,聰明的丫頭。你說你叫韓飛絮,能看書認字,是麼?」華玥邊思索邊問她,這次居然記住了她的名,也記住了她剛才在不經意中說過的一句話。
武林志雖然只是一本記錄奇聞逸事的閑書,但識字不多的話,也是絕對看不懂的,更不用說是領會里邊那些暗器之類的物件了。
「是的,王爺。」韓飛絮微微一驚,這才發覺自已在無意中說了什麼。不過看華玥臉色並沒什麼異樣,便點頭承認。
「唔。」華玥看著她似乎若有所思,也不知在心底想些什麼,不過目光卻是越來越平和。
見華玥神情轉好,韓飛絮不禁大大松了口氣。然後便開始感覺到手掌上灼灼襲來的痛意,真的……好痛!罷才因為心神緊張沒有注意到,現在放松了才感覺簡直痛得無法忍受。
完了,她的縴縴玉手這下子一定會留下疤痕了。
「你先退下吧。」注意到了她小臉煞白咬牙忍痛的表情,華玥心底憐意微起,頓時記起該讓她快些回去敷藥休息。
鬧了這樣大半夜,一個小丫頭又受傷又歷險的,著實不易。
「是,王爺。」韓飛絮得蒙大赦,徹底放心的轉身向門外走去。
站在門口的眾侍衛見她獨自安然走出,一個個瞪大眼楮,卻不知該不該上前攔住詢問。
她出來了,那王爺呢?
還好,華玥沒有讓他們為難太久,馬上也走了出來。
只不過,華玥那種惡狠狠的眼神,很明白的在告知眾人,有人要遭殃了!保護王爺不力、追輯刺客不力,嚴重的話可是要掉腦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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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數日後,韓飛絮忽然從夕照園的灑掃丫頭,一躍成了書齋里的侍讀丫頭。這樣的轉變並沒讓韓飛絮覺到多少驚喜,卻令府內其他一些丫環又恨又忌。
听說,韓飛絮居然救了王爺!
听說,王爺和她單獨在書齋里聊了大半夜!
听說,讓她到書齋內服侍竟然是王爺親自下的命令……
這所有的听說,都讓園子里的丫頭們津津有味的流傳著、羨慕著、暗暗嫉妒著。
特別是,澄珠。
方才在書齋外,澄珠簡直是兩眼冒火瞪著韓飛絮走入書房的。她半點也沒有想到,韓飛絮這丫頭竟然會那麼巧趕上救了王爺,輕輕松松就令王爺另眼相待。
她伏侍王爺穿衣洗涮那麼多年,卻連書房的門都還沒模到過呢!
現在,韓飛絮那張嬌麗明潤的小臉,已經成了澄珠心底最深最痛的一根刺。
她,不甘心!不服輸!
當然,澄珠心里的那些念頭,韓飛絮是一點也不會明白、也不會在意的。現在,韓飛絮眼里只有書齋里那滿滿一屋子的書。
在蘇府未曾獲罪前,蘇家也是有名的書香門第,韓飛絮自小便跟隨父親飽讀詩書,現在看到這麼多書自然歡喜得很。
這,或許是王爺將她調入書齋,唯一令她開心的一點了。
其實她也不想背著那麼多帶刺的眼光接近王爺呢!王爺那麼尊貴又那麼出色,哪里是她這樣一個小丫頭能夠企及的?調她入書齋,不過是因為她無意中救了他,所以當作一個獎勵罷了。
比起在夕照園里自由灑掃來說,進入書齋的唯一好處,或許就是這滿屋的書了。空氣里飄浮著書冊獨有的那種淡淡馨香,寧靜而舒適,讓韓飛絮從清晨一直讀到了傍晚。
入夜,遠遠近近的燈火燃起,華玥回府。
一步踏入書房,華玥看到韓飛絮正恭恭敬敬的侍立在房內。
臉色紅潤了些,有種嬌女敕花瓣的感覺。雙手不再掩于袖內,而是規規矩矩交疊在了身前。
華玥上下打量韓飛絮幾眼,微微一笑。
看來,這丫頭恢復得不錯。
「王爺。」從未被一個男子打量得這麼仔細,韓飛絮小臉一紅,忙低頭施禮,順便避開華玥的目光。
「嗯。」華玥雙眉一挑,似乎有些好笑眼前丫頭的膽小怕羞,點點頭轉向桌案後坐下。
韓飛絮靜悄悄站到一旁,一雙大眼不時看向華玥,卻有些手足無措。
她是丫頭,總該為主子做點什麼吧!這個問題,在她今日走入書房後已經考慮很久,可是卻怎麼也沒弄明白。
磨墨?王爺現在好象並沒有要寫字的意思。
打扇?現在正是初春,天氣涼爽得很,當然不需要。
奉茶?桌案邊上那一杯龍井王爺連看都沒看過,顯然並不口渴。
那麼……就沒事做了。
呆呆站著,韓飛絮簡直覺得自已是書房里的一樣擺設,就和旁邊的那些青瓷?、大狼毫一樣……無用。
無聊的流覽著身側書架,韓飛絮只好一本本的默念起書冊名字。
「你,很無聊?」華玥忽的從手中的書卷上抬頭,看向神游天外的韓飛絮。
「啊,奴婢不敢。」韓飛絮趕忙回神,心虛的垂下小臉,不敢再東張西望。
「若無聊的話,就自已拿本書到一邊看吧,不需要一直呆站在旁邊。」華玥看著她,淡淡開口。
「嗯,奴婢謝過王爺!」韓飛絮聞言頓時小臉一亮,感激的向華玥彎腰施禮。然後迫不及待的跑到書架旁,取下了白天還未看完的那本書冊。
她的動作好象有點急切過度,看在華玥眼中,不由令他微微勾起唇角,浮出一抹極輕淡的笑意。
不知不覺,華玥看著韓飛絮在一邊垂首專注閱讀的樣子有些入神。長長柔柔的發絲,縴細的手腕不盈一握,瘦瘦的肩與背。
忽然華玥感覺眼前的一幕似乎很熟悉,很久以前也曾見到過一般。是,什麼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