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比友仁,你有沒有良心?你以為你有今天是誰幫你的?真的感激會搭上別的女人?我有什麼地方不如那女的?」
比友仁!張質殊眨了眨眼。她不記得谷友仁的聲音了,倒是听出唐珍娜的聲音,借由她那句「谷友仁」而想起。
比友仁正是她大學時交往過的學長,畢業之後不是听說兩人分了?看來後來又在一塊,但照目前這情況來看又要分了。
雨夜里視線差了些,張質殊站的位置又正好有面凹牆可隱身。
「你有什麼地方不如她嗎?那可真不少,年紀、身材、家世。」看來谷友仁一點也不眷戀了,什麼話都直接來。「還有,節操!」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唐珍娜揚起手眼看要摑下,谷友仁抓住她的手腕。「我有說錯嗎?你和多少男人上過床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那是為了替你爭取業績,當初是誰暗示我這樣做?」她忽然想通什麼。「原來你一直都在利用我!等到哪天我沒利用價值了就一腳把我踹開。」
「那又怎樣!」
「你……」
「今天就講清楚吧!我們之間結束了。」
張質殊皺著眉。這個男人還是這麼自私,想到的永遠是自己,想必他和新歡應該正打得火熱,這才忙著把唐珍娜踢走。
見他毫不眷戀的轉身要走,唐珍娜急忙拉住他。「別走!求求你……我、我懷孕了!」
她的話讓張質殊心跳得好快,不知道兩人的情況有點相似還是怎麼,她屏息的等著谷友仁的反應。唐珍娜懷孕了,那擺明要分手的谷友仁會改變主意嗎?
「我知道。」
張質殊訝異。
唐珍娜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你知道?!什麼時候知道?!」
「你去看了婦產科,我看到藥包後去問了結果。你以為我為什麼急著分手?」他冷著臉。「趁著還早,拿掉吧。」
「你要我把孩子拿掉……」
「我的孩子,不是哪個女人想生就能生的。」
「我卻因為是你的孩子我才想生!」
唐珍娜的話令張質殊紅了眼眶。她是真的很愛谷友仁吧?但卻這樣被傷害!
「你要的是我,而我想要的卻是別人,這就是我們之間最大的不同!」
像是無法承受,唐珍娜尖叫一聲掄起拳頭用力的槌打他,「你不是人!不是人!你一定會有報應……」
比友仁被打痛了,抓住她的手,另一手高舉,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上。「鬧夠了沒有,瘋女人!」
他理了理被扯亂的衣著。「再糾纏我看看,我絕對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說完轉身離開,也不理會唐珍娜還坐在地上。
車子開走了,唐珍娜像是靈魂被抽走似的坐在雨中,任由雨水打在她身上。身體的疼痛又怎麼及得上心里的傷?過了一會兒,有人替她遮去又濕又冷的雨,她遲緩的抬頭,發現替她撐傘的人居然是張質殊。
「你是特地來看我笑話的嗎?」方才的事給她的打擊太大,她連一向銳利的防備神情都沒了利角。
特地?張質殊在心中嘆息。「我很希望是,可惜我沒那麼神通廣大。」她對唐珍娜向來沒好感,她生命中的難堪幾乎都和她扯上邊。照理說看她狼狽她應該很開心,然而她的狼狽既不是她在工作上的成就造成,也不是她親手造成的,她開心不起來。
鮑私分明是她向來的作風,所以,她不會因為唐珍娜情場失意就痛快得意、落井下石。
看到她現在這樣,以女人的立場,她只能深深嘆息。
她伸出手要扶唐珍娜站起來。
「我不用你的同情!」她的肚子從剛才跌坐在地上時就有點鈍痛,現在甚至每呼吸一口就益發不適。
「說出這樣的話,那是你也覺得自己很可憐。可惜的是,我對你的感覺絕對稱不上同情,不過是個爛男人主動松手,我倒覺得你該慶幸。今天如果不是他主動,還不知道要怎麼勒索你。」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為了他付出多少,他怎能這樣對待我……」想到傷心處,也顧不得張質殊是她的死對頭,唐珍娜「哇」的一聲痛哭失聲。
「念書時他家沒錢,我讓他到我家征信社打工,他嫌那行業偷偷模模,好高騖遠想搭上富二代,我還得裝成拜金女陪他穿梭在一些公子哥聚集的場合。大學畢業的那一次分手就是因為他把我灌醉送給某富二代……」
「分分合合那麼多次,每一次他出現,總讓我覺得他對之前的事是誠心懺悔,我是他的最愛!可是每一次分手,我都覺得他一直在欺騙我、利用我,嗚,我不甘心……」
這些事她是听聞過一些,只道是以訛傳訛,如此經由唐珍娜口中說出,她不禁訝異。
可以把身邊的女人利用得這麼徹底,谷友仁還真不是普通的混蛋!
唐珍娜會這樣不分敵友的說著心里話,不是和她一笑泯恩仇,只是需要發泄,像她這樣要強好斗的人,只怕也沒什麼可以說心事的朋友。長期以來谷友仁是她的唯一,偏偏她所有的沉重都來自于他。
她心里有太多的痛、太多的傷、太多無能為力,不知道能向誰說……
張質殊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好一會兒,忽然見她捂著小骯。
「我、我的肚子……好、好痛!」
「你、你怎麼了?」
「肚子、肚子很痛!」
扶起唐珍娜,張質殊注意到她淺色的裙子上有血跡。
怎麼會這樣?!
命運真的很捉弄人。
她和唐珍娜的惡緣始于谷友仁,善緣也是自于他!大學時期為了一個差勁的男人結惡,後來在工作上又為敵,這樣的兩人應該沒有化敵為友的機會。就算有,她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是陪著唐珍娜進手術室的人。
唐珍娜的孩子沒了,需要立即進行引產手術。
比起在雨中她激動的情緒,知道孩子沒了時,她只是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無聲的流著淚。
張質殊嘆了口氣默默陪著她。
她們沒有這樣的交情,可知道自己懷孕後,她很能體會那種心情,不管谷友仁如何,唐珍娜是真的愛他,和心愛男人的孩子就這樣沒了,怎會不痛?
她眼里的空洞只是透露著心中的茫然。為了心愛的男人做了那麼多,以為那些都是往後的依靠,一夕之間什麼都沒了,愛情沒了、孩子沒了,像是連活下去的力氣都一下子都抽空,怎會不茫然?
像唐珍娜這樣的女人,一般人以為是夠堅強的,可光看她和谷友仁這樣分分合合的斬不斷,就知道她其實是脆弱的。以她的精明又怎會不知道自己愛的男人沒那麼愛她?為了保下愛情,她只能自欺欺人。如今她愛的男人連這樣讓她自欺欺人的活路都不給,她才會這麼痛!
引產手術很快結束。
清醒時看到張質殊,唐珍娜心里真不是普通的復雜。用友好方式對待對手她一向不擅長,偏偏張質殊卻是在她最脆弱時,唯一陪在她身邊的人。命運是不是一直都在玩弄她?
澳不過習慣,她語帶嘲諷,「都不知道你是這麼善良的人。」
「不只你訝異,連我自己都不敢置信。」這女人好強,現在對她的同情,無疑是在她傷口上再補一刀。原來多年的纏斗,她對她也有這麼多的了解。「你真的以為我是在同情你?」
唐珍娜揚眉。「不是嗎?」
「知道你從此以後會過得比現在好,我干麼同情你?」
「……」
「付出去的就當肉包子打狗,你不欠任何人,只虧欠你自己,以前對自己不夠好的,以後努力彌補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