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武功高強的孟大小姐支持不住了?」悠悠開口,秦逸風氣定神閑里透出一絲輕嘲。
「誰說我支持不住!」孟關關馬上挺胸抬頭,大力反駁。
這是她最最想不通的一點,怎麼說她也練過多年武藝吧?竟然還比不上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秦逸風!看起來他的臉色實在要比她好太多了。
暈車,一定是她暈車的關系!
嗯……
又一個急轉彎,孟關關再度小臉發白的彎下腰去,抓住窗戶不敢動彈。
雖然秦逸風雪白干淨的衣衫讓她有大吐特吐的,但這車廂又小又不通風,她一點也不想被自己的隔夜飯燻死。
顛簸復顛簸,搖晃復搖晃,在孟關關差不多快昏倒的時候,突然一下激烈的震蕩使得整個車廂重重一躍,然後她雙手抓空往前撲去。
她的手已經用力太久,現在終于宣告投降。
不錯,她雙膝著地,雙手前伸,呈現出來正是一個標準的投降姿勢。而且,是正正趴在秦逸風的膝上投降。
孟關關可以感覺到頭頂上兩道又是驚訝又是好笑的視線,可是她沒法動彈。兩手緊揪著秦逸風雪白的衣衫,小小的臉貼在他膝頭,她用力呼吸著鼻端那股淡淡的香氣。
很清涼、很舒服,是秦逸風特有的檀香與書香。
孟關關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的氣息是可以克制嘔吐的!
震蕩之後,馬車已經停下。秦逸風一動也不動,靜靜看著伏在自己膝前的縴柔身軀。眼底有絲笑意,也有絲心疼。
右手輕輕抬起,撫一撫孟關關披散在他膝上的漆黑長發,「好些了嗎?」
孟關關雙肩動了一動,仍然趴在他膝頭,只悶悶唔了一聲。
其實嗅到那股清香後,想吐的感覺已經沒有,但是她感到很丟臉、很丟臉。居然會暈車!居然在他面前像個葫蘆一樣滾倒!還好死不死的滾在他腳下!
天哪!她以後還有臉欺負他嗎?
看她趴著不肯動,秦逸風笑笑道︰「好一些的話就起來吧,我要下車看看。」
馬車忽然震動又忽然停下,必定有事發生。
而且,老莊已經在外頭敲門。
孟關關咬住下唇向後退,不敢看他的面容。蒼白低垂的小臉倒是爬上一抹紅暈,讓她整個臉色好看許多。
秦逸風一步踏下馬車,雙眉頓時皺了起來。
馬車正停在狹窄的山徑上,車輪後有個大大的深坑,剛才的震動就是因為輪子在坑里陷了一下。
而馬車的前方,則是一塊與人同高的花崗山石,正正佔據了整條山徑。右側是又高又堅硬的山壁,左側是傾斜的坡地,這塊石頭完全阻斷了山徑的通行。
在巨石前,幾個衣著簡陋推著板車的村民,正滿臉無奈的發著牢騷。顯然,他們是桑州的百姓,出山購貨卻被大石頭阻住了歸路。
狹窄的山徑上,怎會出現這麼大一塊石頭?
秦逸風看看完整的石頭再看看平滑的山壁,排除了山體傾滑的可能。
老莊在一旁恭敬的開口,「公子,這石頭阻住了去路,我們……」
「我們退後兩里休息,露宿一夜後再作決定。」秦逸風截住老莊的話,作出決定。
現在夕陽漸落,整個天色都昏暗了下來。往前是巨石,往後是數十里山徑荒無人煙,除了露宿,倒真的無法可想。
總不能趕一夜山路倒退回去吧?
秦逸風再度平靜的看看山石,轉身上了馬車。
「我們怎麼辦?」孟關關看著他坐下,好像一點急躁的神色也沒有,大為不解。
那塊石頭擋在路上大得嚇人,他就下怕沒法趕路嗎?
秦逸風篤定的微笑,「放心吧,石頭那麼圓,既然會滾到山路上,或許晚上被風一吹又滾走了呢?」
孟關關不可思議的瞪他,「你腦袋進水了嗎?那麼大的石頭會被風吹走?」又不是紙糊的燈籠!
「那你說這石頭是怎麼落到山路上的?有人搬過來的嗎?」在說到後邊一句時,秦逸風的雙眼忽然閃了一閃。
「當然不可能!」她馬上大聲否定。
這樣一塊石頭必定重逾千斤,她可不信會有人搬得動,除非是神仙出手!
那麼,石頭是怎麼來的?
想不通的問題就不要多想,不一會兒孟關關就放棄了思考。
沒多久,馬車又停了下來。
這里的山徑較為寬闊,地勢也較為平坦,最最重要的是,山徑右側的坡地下有一條小溪蜿蜒流過,在夕陽下閃著金燦的波光。溪邊居然還長著一叢叢不知名的嬌艷山花,在晚風里搖曳生姿。
這就是秦逸風選擇的露宿地點,有山有水,風景上佳,還可以方便的洗瞼洗腳。
孟關關一下子興奮起來,渾身的力氣好像又回來,忙不迭的跳下馬車歡呼。
「哇!好漂亮的河水啊!好漂亮的花草啊!」她用力呼吸著新鮮空氣,綻開滿臉笑意,車廂里的煩悶與暈眩全都不見了蹤影。
秦逸風負手站在一旁,瞧著她雀躍的身影微笑。
春天的傍晚輕風溫柔,山中的草木蒼翠如畫,身邊又有一身櫻紅衣衫的美麗少女綻顏而笑,偶爾這樣露宿一晚,或許也不錯?
「喂,我要下去洗臉,你不許過來哦!」歡呼半晌,孟關關正要往斜坡下沖,忽然回頭對他凶巴巴的開口。
當然,說是洗臉,實則還要帶洗手洗腳以及……方便。
只是孟關關一個女孩子家,實在不好意思說得太直白。這已經是一路行來的慣例暗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他了解的點頭,不過在轉身前補充道︰「小心一些,有事就大聲叫。」這里斜坡平坦,草木也不是太茂盛,應該不會有意外。
孟關關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心底暗道︰大聲叫又怎樣?一個文弱書生還能跑過來救人不成?自己可是武功高強得很呢!
敷衍了事的點點頭,她迫不及待的向下沖去。
哇!好……清……涼……啊!
齜牙咧嘴,忍住微微春寒,孟關關撩高裙擺月兌下鞋襪,把雙足浸在了冰涼的溪水中,坐在岸上放松身子。
山間的溪水特別清澈,連水面下婉蜒流長的水草也能夠依稀瞧見。山間的溪水特別清涼,沖刷雙足的感覺讓她舒服得直打顫。
呼……
吐出長長一口氣,她索性眯起雙眼,細白的雙足在溪水中一蕩一蕩,濺起水花無數。
晚霞與夕陽一同漸漸沉下,溪流上的波光也幽暗了很多。可是她舒服得不想起身,恨不得就這樣睡去。
右足在水中挑開波流,足踝上癢癢的、滑滑的,似乎游過了什麼東西,冰冰涼涼甚是舒服。
不對!滑滑的、軟軟的、涼涼的……
那是什麼東西?
孟關關的全身在一瞬間僵硬起來,很慢很慢的坐起身,瞪大雙眼瞧向溪水。
扁線太暗,瞧不出水下有什麼。
可是,確確實實有東西纏住了她的腳,好像……還在游動!
啊!
孟關關尖叫,驚天動地。
她不敢動,更下敢把手伸到水里去。
因為她已經有些明白那是什麼東西了,應該是……蛇!
除了蛇,還有什麼是滑滑的、軟軟的、涼涼的?
嗚啊!快來人啊!救命啊!
她僵坐著尖叫連連,伸在水下的雙腳一動也不敢動,
昏暗天色里,一道雪白人影忽地飛快晃到她身邊,急聲發問︰「怎麼了?」
看到這個不算高壯也下算魁梧的雪白身影,孟關關第一次感覺到無與倫比的慶幸與安全感,顫著一只手指向水中,邊抖邊道︰「水里……水里有蛇……」
這個時候,她半點都想不起秦逸風只是個文弱書生,也半點都想不起自己有一身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