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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煙 第33頁

作者︰綠痕

本就不務正業的湛朗,這下更是什麼事都不管了,天天就只會趴在斐淨的肚皮上與他女兒們玩游戲。

斐淨也不知是不是他口中所說的培養感情奏了效,還是孩子們天生就比較喜歡他,無論她怎麼模怎麼叫,孩子們就是懶得動,而他只要一過來把手放在她的肚皮上,里頭的兩只就開始造反,熱情無比地與他展開交流。

為此興奮不已的湛朗,日日嘴里都說著她听都听不懂,也發不出的那種聲音的論異妖語,與明顯偏愛他的孩子們對話,這讓備受冷落的她忍不住一拳敲在他的腦袋瓜上。

「說人話。」他是想將孩子們當妖養嗎?

那一日,當斐淨挺著近八個月的肚子,被花雕扶至後院的草皮上與大狼們一塊兒散步時,不知怎地,她忽有種不安的感覺,心跳得老快。

花雕也察覺她的不對勁,「小姐?」

某種武者的威壓,忽地像張巨網般籠罩住了整座後院,斐淨倏地抬首,朝後院的某個角落大聲喝道。

「誰!」竟敢闖到府里頭來?

一張熟悉至極,即使再想忘也忘不了的臉龐,緩緩自白松的陰影處走了出來,斐淨身子大大一震,仿佛又再嗅到空氣中血液黏膩的味道,烙鐵燒紅時的氣味,骨頭被打斷時的斷裂聲,鞭風撕碎衣裳劃破皮肉時的嘯音……

而那時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她受刑的人,是她的父親斐冽。

冽親王府中的孩子,都只是斐冽眼中的玩物而已,除了早逝的王妃所生的嫡子斐梟外,其余二十多個庶子庶女,皆是斐冽玩樂過後所生下的孩子。他們都沒有母親,或許這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產下他們後即被殺的母親是誰,他們只知道,他們雖姓斐,卻不過只是斐冽眼中的草芥。

她之所以能活著,是因斐冽發現,她的根骨與其他三名猶活著的哥哥一樣都具有習武的天賦,為求她與打小就跟著她的花雕都能有口飯吃,她努力習劍取悅斐冽,也在不知不覺間走上了武者的道路。

那時的她,不知道至高無上接近神的武力是什麼,也不知能實現人心願的魂紙,怎會讓人變得那麼可怖。

那日在她被人架至刑堂後,望著站在她面前的斐冽,她覺得斐冽眼中赤果果的貪婪很可怕,她不知道在她遭到刑求痛醒又昏過去的過程中,她有沒有說出那些魂紙的下落,她只是覺得絕望。

漫無邊際的絕望……

「小姐!」花雕扯著嗓子在她耳邊大喝。

斐淨猛然自回憶中清醒過來,她緊閉著眼一手扶著花雕,使勁地咬著唇,在嘗到口中的血腥味後,這才重新睜開眼看向來者。

「你是誰?」

「十年不見,小淨就不記得為父了?」來者以熟悉的口吻說著,不懷好意的目光直停留在她過大的肚子上。

「小姐,你千萬別听他的,那個瘋子早就死了。」花雕一手扶穩了她,一手緊握住隨身的短刃。

是啊,斐冽早就死透了,他已再不能傷害她們了。

而她也不再是當年刑堂中受刑的小女孩,她雖仍是斐冽之女,但如今的她,有夫有子,不但有個美滿大家庭,在遠方還有疼愛她的娘家,她怎能允許那年的噩夢再來打擾她的生活?

「呵呵,我總算記起來了……」低著頭的斐淨止不住低沉的笑聲,沒人看得見她此時的模樣。

「小淨。」

「別叫得那麼親熱。」當她再次抬起頭時,已恢復平常的冷靜,「你不可能是他,他早死了。」

「我怎會小是--」

她直接打斷他,「南貞國的沙將軍是吧?幸會了。」

沙碩一怔,「你……」

「在來狼宗之前你可想清楚了?」要不是出發前往南貞國之前,她曾致書納蘭先生取來大批情資,徹底了解過南貞國一回,她還真不知道南貞國有這一號擅長易容的人物。

既然戲已經演不下去,也再不能令她懼怕什麼,沙碩也不再與她捺著性子演戲,他當下即抽出佩劍。

「把女皇的小金庫交出來。」

斐淨沒想到他竟會不顧一切為了女皇而跳出來,「听說你與南貞女皇是青梅竹馬?我說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為了想求娶高不可攀的女皇,竟不惜冒死來我狼宗,難道你不知我夫君如今已是相級高階?」

他當然知道那個湛朗如今是什麼身份,但在狼宗埋伏這麼久後,他更是模清楚了湛朗不得不外出離府的時間。

「他不在。」她所指望的那個湛朗,眼下正在邊境巡視呢。

她揚手指向他身後的天際,「瞧見那個了嗎?」

不知在何時,後院不遠處的天上,已裊裊升起一道醒目筆直的青煙,煙勢直沖雲霄。

「那是狼煙。」斐淨在花雕的扶持下,抱著肚子往後退了數步。

見著緊急狼煙的眾人,無論是在府內或是狼城中的各處,此刻已如潮水般蜂擁而至,人人拿刀亮槍地闖進後院中,將斐淨她們護在人群後,亦將那名不速之客團團圍住。

斐淨站直了身子,「相級初階是吧?今日就讓你瞧瞧狼宗的特產,人海戰術。」螞蟻也是咬得死大象的。

木木西護衛地站在她的身前。

「夫人,您打算如何處置這家伙?」

「殺掉剝皮上架烤。」敢把主意打到她孩子的身上?殺他十次都嫌少。

「是!」把院子擠得水泄不通的大漢們,紛紛朝沙碩亮出一口閃亮的白牙。

安然無恙的斐淨被木木束他們一路護送離開,至于木木西到底有沒有按她的話把沙碩給烤了……那就不是她所關心的事了。

當看到狼煙的湛朗一路趕回來時,事情早已結束,他緊抱著毫發無傷的斐淨松了口氣。

「還好你沒事……」

在今日又再次見到了那張與斐冽很相似的臉龐後,斐淨這才想起,她似乎不曾對湛朗說過那些她從不提及的過去。

「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當年的往事。」他都把他在妖界時的事給說得一清二楚了,她好像也不能一直總不交代她的。

湛朗低首看了她一眼,手中撫模她肚皮的動作也停頓了一下,接著他很干脆地道。

「我不需要知道。」

「為什麼?」

他在她的唇上親了親,「因它們不會比現在更美好。」

是啊,人為什麼老要往後看呢?哪怕它再恐怖再痛苦,它也早已成為了她生命中的過去。

「你說得對。」她感謝地撫著他的臉龐,「我很慶幸,當年我曾對魂紙許下願望。」

他將她環緊,「我更慶幸,將我召出來的人是你……」

第9章

當夏末來到時,城主府內嚴陣以待許久的眾人,終于迎來了斐淨的生產。

才剛開始陣痛的斐淨,此刻正被花雕扶著在內室慢慢走著,好讓孩子更容易下來,而緊張得六神無主的湛朗則是杵在房內擋路,一下子走一下子停,還時不時過來親親抱抱她,彎子對著她的肚子拜托再拜托。

斐淨額上青筋直跳,揚聲朝外頭一喊。

「阿提拉!」

「在。」一直等在外室的阿提拉忙打開房門走進來。

她一手指著某人,「把你家宗主捆了扔出去。」

「為什麼?」

「礙事。」他就只會添亂而已。

收到指示的阿提拉,出去找來粗繩並招來眾人,興高采烈地圍住湛朗準備開綁,而湛朗正要掙扎,就听到身後斐淨不客氣的警告聲。

「呆狼你動一個試試!」

不敢妄動的湛朗,任由阿提拉指揮著眾人朝他撲過來,三兩下就把他給捆了個結實,然後在夫人歡送的目光下將他合力扛出房外。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幾乎都集中至夫人院子里的府內眾人,邊優閑看著夫人讓花雕發下來打發時間用的小黃書,邊听他們被綁成麻花狀的宗主問個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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