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難道你真的有?」他挑起濃眉,微微訝異。
「當然!」華允揚傲然一笑,忽從懷中拈起一塊玉牌,扣在掌心舉向他。
第八章
飛龍盤旋、雲氣繚繞,上邊刻著幾個清晰的單體小字。
看清這塊玉牌,湛休面色一變,道︰「你……是當朝九皇子?」
華允揚收起玉牌,笑道︰「不錯,你既然知道明月刀曾是穆將軍所有,那也應當知曉,他老人家曾有個女兒嫁入宮中為妃吧?」
他皺眉沉思半晌,緩緩收起大刀,「得罪了。」
既然華允揚是皇室中人,那想必他所言不假,湛休也不再強逼。
聶千回見刀鋒移走,連忙站起身,快步奔到華允揚身後站定,又畏懼又氣憤的瞪視湛休。
「不管如何,剛才還是多謝你攔下那名殺手。」看著他,華允揚笑著道謝。
「不用。」湛休搖頭,神情甚是復雜。
不明白他心中在想什麼,華允揚不再多言,卻听到一旁聶千回輕輕低叫了一聲。
馬上回過身,他緊張的問︰「喂,妳怎麼了?」
只見她的小臉有些發白,正低頭捂著肚子。
「嗯,沒事……」她抬頭看看他,咬咬唇又低下頭去。
「到底怎麼了?妳是不是受傷了?」華允揚更加緊張,盯著她追問。
「你這個笨蛋!人家是餓到肚子痛啦!」被他問得煩,她一生氣索性抬頭沖著他大叫。
叫聲落下,他不由得大為尷尬,安撫道︰「行行行,我們馬上找吃的去。」
只不過……上哪兒吃?
湛休立刻走上兩步對他道︰「兩位不必為難,今天就由湛某作東,請兩位到酒樓里暢飲一回吧!」
听他的語氣,似乎多了些隱隱的尊重。
華允揚馬上欣喜回頭,「那就多謝你了!」
不用打架也有得吃,他的心情一下好了起來,對湛休也客氣許多。
回到酒樓,寬大的廳堂中那幾個橫刀門大漢還在,湛休立刻命人重排桌椅、重開酒宴。
一番客套後,三人齊齊落坐。
待兩人稍進飯菜,湛休仰首飲盡滿滿一杯烈酒,對華允揚道︰「穆將軍當年守護我北方邊境鞠躬盡粹,可稱得上是北疆的戰神!」
「哦,原來湛兄是北方人。」華允揚也隨他舉杯。
「不錯,我橫刀門下大多是北方人氏,佩服的便是那些保家衛國的英雄豪杰,今日明月刀若不是握在穆將軍後人手中,我必定要強奪過來!」北方人大多性情直率,湛休更是如此,絲毫不掩飾心中所想。
「那就多謝湛兄了。」他舉杯,心中好笑的想著,這世道真是沒天理,原來你不來奪我的刀,我還得謝謝你!
湛休也一笑,道︰「還請九殿下見諒,我江湖中人向來便是如此,勝者為王而已。」
他搖搖頭,並不見怪,心中只覺得像湛休這種人,雖然手段不少,但性情倒是光明磊落,比起宮中某些人要率直得多了。
這樣一想,心中的不快盡去,便和他一起痛飲起來。
看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兩人此時卻有說有笑,吃飽的聶千回忍不住皺皺鼻子,輕哼一聲。
男人,真是奇怪透頂!
北方男子,其酒量一向與性情同樣豪闊。
兩人正喝得興起,樓外忽然響起了一道尖促的長嘯聲。
停住酒杯側耳听了听,湛休轉頭對他笑道︰「九殿下,湛某今日有事要先行一步,他日若在北方相見,再與九殿下暢飲如何?」
華允揚知曉定是橫刀門中有事相召,便點頭道︰「小弟此去北疆任職,與湛兄必定還有相見的機會,湛兄請便吧。」
「好,告辭!」湛休毫不拖拉,稍一抱拳便躍出酒樓飛速奔遠。
華允揚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嘆道︰「北方人果然豪邁又直爽,還好我們從宮里跑了出來。」
要不然,就等著整天在宮里耍弄權術、勾心斗角吧!
聶千回早已吃飽,听到這句話連連點頭笑道︰「不錯不錯,北方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比皇宮里可不知好上多少倍呢!」
她長在北方,听他這麼說當然開心得很。
「嗯,是啊。」華允揚先贊同的點點頭,而後忽然皺起眉,吞吞吐吐的道︰「不過……」
「不過什麼?」她連忙追問。
「不過為啥妳的氣量這麼小?愛記仇又小氣!」他咧嘴一笑,沒等她反應過來,便火速跳起沖出了酒樓。
「該死的爛豆芽,你給我站住!」聶千回火冒三丈,馬上跟在後頭追去。
華允揚腳步未停。呵呵,飯後百步跑,健康又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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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斜陽漸落,一片荒涼的野地上,孤零零豎立著一間小小的客棧。
客棧確實很小,上上下下加起來最多不過四五間客房,更要命的是,客棧還破到了極點!
單薄吧枯的板壁,有種風吹就倒的感覺;四處漏光的屋頂,估計大風大雨一來就會宣告陣亡。
難道他們今晚一定要住在這里嗎?
咬牙切齒,聶千回一手指著屋頂上的大破洞,一邊憤憤然盯住華允揚,「你這個笨蛋!到底怎麼帶路的啊?」
「是妳說要多趕幾里路的,怪我做什麼!」他聳聳肩,唇邊甚至還牽起一縷笑容,不以為意的四處打量。
事到臨頭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在這荒郊野外,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已經不錯啦!
「老板,一間上房!」看到角落里一個老板兼跑堂兼掌櫃的老頭兒,華允揚隨手往櫃台上扔了一串錢。
「哦,好,好!」老頭兒迅速接過錢,提著油燈領路。
聶千回在旁邊听了差一點抽筋。上房?這個鬼地方難道還會有什麼上房不成?柴房還差不多!
踏著隨時可能斷裂崩塌的木板上樓,走廊里漆黑一片,映著老頭兒手真的油燈,一片鬼氣森森。
她有些頭皮發麻,忙不迭的推開房門進屋點燈,把干枯橘子皮一樣的老頭兒關在門外。
上房,好一間上房!
這間上房的模樣看起來比外邊的走廊更糟糕……
她瞪著床上那一卷濕答答的破棉被,胸口猛泛惡心。
那個是被褥嗎?照她看叫化子身上的棉襖還比較干淨。
「好啦,妳睡床我睡地板?」笑嘻嘻的看著她,華允揚很有風度的謙讓。
「不用了。」聶千回扁扁嘴,拒絕他的好意,徑自走到破木桌,坐在一張搖搖欲墜的凳上。
罷剛坐下,她馬上皺眉,翻白眼。這什麼破凳子啊!竟然拚命咬她的……
不過她總不可能在這破屋里站一夜,所以……咬就咬吧!
兩眼哀怨的看向他,「今晚我可把床讓給你啦!你可要好好利用哦。」
「嗯,一定一定,多謝多謝。」他點點頭,還不忘禮貌的向她道謝,然後開心的對著破床一躍而上。
可是……他好像跳得高了點,不是跳在床鋪上,而是直接跳在床架頂上。
聶千回抬起頭瞧著他,驚訝的道︰「喂,我估計床頂要比床上還髒吧!你確定今晚要睡那兒?」
華允揚躍上去的時候已經運足了輕功,但落下時仍不免激起一陣塵灰,待煙塵散去,他才很慢很小心的盤膝坐下,苦笑道︰「這里雖然不怎麼干淨,但空氣總要比下面新鮮點吧?」
「哦,是這樣啊。」她雖然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但還是表示贊同的點點頭,反正睡在灰塵堆里的又不是她。
半夜,客棧里開始回蕩起一陣陣「嗚嗚」的風聲,是屋外的大風穿過木板壁上一個個小孔,闖入屋內而造成的效果。
听來有點淒厲、有點可怕。
一片黑暗中,忽然有一道尖叫響了起來,是年輕女子尖厲的叫聲,從樓上客房一直傳到寂靜的荒野,差點把破敗不堪的屋頂震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