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小時候受了委屈,在父親懷里哭泣的方式,如今在他的懷里,忍不住又使了出來。
因為,他的胸懷與父親的差不多寬厚;因為,他的氣息與父親的差不多溫暖;也因為他安慰的話語,與父親的差不多笨拙……
這一刻,她哭得頭昏腦脹,忽然記起了華允揚是她的夫君,是可以全心倚靠、盡情宣泄的夫君!
華允揚雙臂環擁著她,默不作聲的任她痛哭,他不懂得該怎麼安慰她,只能抱著她用手掌輕拍。
一向倔強好強的聶千回,現在像個迷路的孩子鑽在他懷里抽泣,讓他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就像剛才他看到華隨晟強握著她手腕時一樣。
她是他的!
他吸了口氣,把她抱得更緊。
哭到疲累、哭到無力,她終于伏在他懷里沉沉睡去,紅紅的臉蛋、紅紅的鼻子,可愛可憐到無以復加。
唇邊勾起一抹笑,他把她抱到房里安置好,然後輕輕掩上房門退去。
他是君子,當然不會乘人之危!而且,他也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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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萬物蘇醒。
「起來,妳給我起來!」嗡嗡嗡……有一只蒼蠅飛過來。
她要睡,繼續睡。
「睡了這麼久還不醒,妳是豬啊!」蒼蠅忽然變得有些凶狠,像馬蜂。
她揮手,趕馬蜂。
「該死的妳給我起來!」馬蜂開始咆哮。
咦?現在的馬蜂怎麼長這麼大個兒?
聶千回終于半睜開眼,迷離蒙的往旁邊看。
她剛才揮到的是什麼?結結實實一大團,肯定不會是馬蜂。
是──華允揚的臉。
在她床邊,他正一臉凶相的瞪著她,右邊臉好像有一點發紅。
她慢一拍的瞧瞧他的臉,再瞧瞧自己的手掌,彎起唇瞇著眼笑了笑。
真好,居然打到他了!
她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所以這抹笑容是絕對純淨也絕對真實的,就像一朵綻放在晨光下的嬌艷山花。
華允揚看著她的笑,忽然全身火氣都消失無蹤了。
「起來啦!」咧咧嘴,他只能吐出這麼一句。
「嗯?」他好像不太對勁啊,挨了打還這麼好脾氣?皺皺眉,她忽然記起了昨天的事。
昨天……她好像是在他懷里哭睡過去的?
天哪!她猛的清醒過來,開始臉紅。昨天,他沒有對她怎麼樣吧?
馬上低頭掀被子,她檢查自己的衣服狀況。還好,還好,一切正常。
「哈,真是個笨蛋!」華允揚站在一邊瞧著她的舉動,忍不住大笑。要是他真對她怎麼樣,現在看還來得及嗎?
「哼,這麼早叫我起來,干麼啊?」心定下來,聶千回下床,開始慢條斯理的梳妝。
經過昨天的事,她對他的防備心一下子減弱不少。
「早什麼早!人家都到大廳里排隊了妳還不起來。」他的口氣不怎麼耐煩,但盯著她沒穿外袍的眼神卻很熱烈。
呵呵,她是他的人,身材真不錯!
「什麼排隊?」她愣了一下,正在穿衣服的手也頓了頓。
「笨蛋!妳以為我堂堂九皇子回宮後會乏人問津嗎?」他挑了挑眉,口氣有些得意也有些厭惡。
能招來那麼多朝中官員的熱烈問候,說明了他的重要性。但一下子就來那麼多人,卻讓他非常頭大。
現在承玥宮的前廳里已經是人滿為患、禮盒遍地了。
「那關我什麼事!你那麼得意就到前廳接客好啦。」她頓時明白過來,一邊梳頭發一邊側過臉嘲笑。
「妳……別忘了妳是我的皇妃,我做什麼妳當然也得跟著!」他听到「接客」兩個字立刻開始生氣。她把他當什麼啊!
「真麻煩。」她咕噥一聲,很快結好發辮。
就是那天他在湖邊看到的那一種,很簡單也很奇怪。
「喂,妳干麼不叫宮女給妳梳頭啊?」他盯著她的頭發,忍不住發問。
「你去頂那麼一頭珍珠假發給我看看,不壓死才怪呢!」她白他一眼,輕輕松松的站起身。
平日宮里沒有重要的事情,她是絕不會花心思打扮的。除非必要,她也從不要那些膽小如鼠的牆頭草宮女服侍。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華允揚堅決不放過任何一個打擊她的機會,但心里卻不得不承認,她這個模樣非但不難看,反而獨特漂亮得很!
「走吧。」不想看到發呆,他馬上轉身往外走。
既然不想「接客」,那當然得快點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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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前廳、不走青石徑、不走有路的地方……華允揚把聶千回一路拉到了承玥宮最最邊上的花園一角。
「你要我爬牆?」看看眼前高大的花石圍牆,她憤怒的轉過臉瞪住他。
她就知道,一大清早被他拉出來準沒好事!七拐八彎跑到這麼僻靜的地方來,居然是要她偷偷爬牆?承玥宮沒有門嗎?還是他要帶她去做賊?
「廢話,往這里走不但可以避開前廳那些官,還可以馬上跳到棲月宮。」他得意的笑笑。
這是他與離宵之間的秘密,棲月宮和承玥宮看起來相距甚遠,其實有一角院子只有一牆之隔。
自小,他就常常避開大堆女乃娘宮女從這里爬牆去找離宵。
「來吧。」華允揚走上兩步,一把攬住她的腰往上躍去。
他有武功,當然不會勞駕她辛苦爬牆。那麼細的手腳、那麼長的裙子,爬得過去才怪。
「哇!」忍不住尖叫,聶千回只感到腰間一緊,然後突然一陣騰空。
天哪!飛起來了,她緊張的閉上眼。
還好只是短短一瞬,她已經腳踏實地。
在華允揚的懷里張開眼,她受驚不小的轉頭四處打量,忘了要跳開。瞧著陌生的景物,陌生的園子,果然已經翻牆出來。
華允揚看著她驚訝的小臉笑了笑,隨即松開手臂。
要吃她豆腐並不急在一時,反正她已經是他妻子了!
現在,他急的是快點去和分別足足五年的離宵見面。昨天早上被太後召去,後來又忙著照顧大哭特哭的聶千回,都耽擱一天了!
第四章
朝陽初升,好讀書的離宵正在書齋里晨讀。
華允揚熟門熟路的拉著聶千回,穿過花樹小徑向幾間掩映在竹叢里的屋子前近。
咦?離宵的身邊怎麼有個女子?
他的腳步忽然停住,好奇的站在一叢竹子後頭偷看,跟在他身後的人兒收不住腳,一頭撞在他背上。
「唔……」鼻子好痛!她剛要張嘴開罵,就被他回手一把捂住,並且拖到胸前抓緊。
瞪眼,她罵不出聲也掙月兌不開,只得待在他懷里跟他一起偷看。
前方修竹環繞的院子里,華離宵正靜靜的坐著。
五年來,他的身子沒怎麼好也沒怎麼壞,反正就是藥不斷吃、書不斷看、病不斷生,仍然是皇宮里十足的藥罐子。
歲月流逝,並沒在他身上現出多少變化,他的沉靜與清雅一如五年之前,只是環繞在周身的穩定氣息又濃了幾分。
他手里拿著一卷書冊,視線就落在書冊上,一動也不動。在他身旁,則是一個白衣如雪的縴秀女子,擺弄著一套精致茶具,慢條斯理的沏著茶。
女子二十出頭年紀,容貌雖然不是頂美,但有說不出的雅致月兌俗,泡茶的姿勢也文雅到了極點,讓人覺得那不是在泡茶,而是在表演。
可惜,她的表演並沒吸引到身邊的華離宵,反而是躲在一邊偷看的兩人看傻了眼。
女子的眼波分明有點幽怨,在斜向華離宵的時候,簡直要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