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妳的絲帕。」少年的語聲極溫柔,眼底滿是笑意,咧開的嘴唇里兩排牙齒整齊而潔白,在曬成小麥色的臉上閃閃發亮。
他的笑容是明朗的、討好的、毫不保留的。
「謝謝。」少女點點頭接過絲帕,抬起的目光在他臉上一掠而過,原本漫不經心的冷淡變得溫暖一些。
少年的手掌很寬厚,她的指尖隔著絲帕與他相觸時,感覺到的是純粹的溫熱與堅強。
少年的身形很高大,她的個頭只到他的下巴,顯得更加嬌小。
少年的膚色很健康,她不見陽光的白皙與他比起來,就像是天上雄鷹與籠中畫眉。
與宮里常見的那些蒼白貴族截然不同,他滿身都是熱情率真的氣息,簡直像是漠北草原上游牧的豪烈男兒。
結論是──她喜歡他的味道!
抬頭看著少年,少女玲瓏的紅唇微微牽起一個弧度,她並不常笑,但她的笑容足夠溺斃人心。
少年立刻開始發暈。天哪!他的面前怎麼會有一顆太陽在升起?光芒四射到他根本睜不開眼、站不住腳!
皇宮里,怎麼會有這樣明亮奪目的出子?
他要她,要定她了!
兩眼發光,十七八歲的少年如同看到獵物一樣盯牢少女。
寧靜的對視持續了足足一刻,直到一旁傳來宮人的話語和腳步聲。
有人正在走過來。
這時兩人的距離已經很近,近到她能感覺到少年鼻端的氣息正拂動著自己額前發絲,溫熱而顫動。
雙眉一皺,少女首先轉開了視線,眼中閃出不怎麼高興的光,有些厭惡,也有些冷冽。
一言不發,她抿了抿唇忽然轉身離開。
爆中是非多,她不想留任何把柄讓人嚼舌根。就算她不討厭這少年的模樣,就算她有一絲絲心動。
少年一呆,瞧著她走遠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為什麼連招呼也不打就走了?他好像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唐突她的事啊!
雖然剛才他快要做了……
又惆悵又後悔,他卻沒有追上去。
他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耽擱。反正她只要是燕趙國、是這皇宮里的人,他就一定有法子找到她!
再見之時,會是怎樣的情境?
少年笑著轉身,腳步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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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瑞宮,盛宴。
天家排場,富貴極致。
所有皇室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列座席上,將寬敞的慈瑞宮宴廳擠得滿滿當當。
老人家向來愛熱鬧,絕不會嫌人多,只會嫌不夠。
所以當太後與皇帝、皇後坐定在首位,瞧著滿堂的金碧輝煌時,開心得笑瞇了眼。
太後右側下首的第一張條案,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英俊少年。
不住的側首對他寵溺微笑,也不住的命令宮女把美酒佳肴往他席上送,太後以實際行動召告諸人,他便是剛剛回宮的九皇子,華允揚!
皮膚黝黑、笑容開朗,華允揚坐在久違了的皇宮里爽快痛飲。離宮五年,奉天書苑里可沒這麼多山珍海味,平日訓練累得半死,能吃飽已經算不錯了!
現在他終于回來,終于可以再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
也終于,要再見到那塊黑炭頭了……話說回來,他現在也不見得怎麼白。
不知道過了這長長的五年,那瘦小枯干的黑炭頭長成什麼樣了?看看身邊空著的座位,他忽然有種非常朝待的心情。
想起五年前那一個淒慘壯烈的洞房花燭夜,他的唇邊不禁牽起一縷惡意的笑容。
當年她膽敢送給他那麼多、那麼重的「禮物」,這次回來他當然會想法子加倍回敬。
畢竟,他手腕上的這個牙印,到現在還沒消掉呢!
輕輕撫過右手腕,華允揚開始獰笑。
不一會兒,一個宮妝女子拖著悠長裙襬,慢慢走了進來。女子走過的時候,廳堂里不少皇子皇孫看得目不轉楮,而不少宮女的頭卻是低了下去。
向上座的太後及皇帝施過禮,女子便走到華允揚身邊坐了下去。
他呆呆的看著她走近,再呆呆的看著她坐下,失去一切反應的能力。
他他他……他看到的怎麼會是先前湖畔的那個明艷少女?
她現在的頭發和妝扮,怎麼會是已婚婦人的那種?
包讓他不敢相信的是,她居然還面無表情的走過來,坐在他身邊!這個位子,只有他的妃子聶千回能坐的啊!
華允揚的嘴巴因為吃驚而大張,那幅度足夠把條案上一整塊紅燒牛肉全部塞進去。
比起他,聶千回倒是鎮定得多、也正常得多,雖然眼楮里的震驚並不比他少。
畢竟,看到一根當年的蒼白豆芽菜長成了今日的高大松柏樹,任誰都要奇怪一下的。
而她,因為五年的深宮生活,一身曬到黝黑的膚色已轉成了今日的白皙嬌女敕。
敝不得方才在湖畔,他與她居然是對面相逢不相識。
他盯著她,痴呆的表情良久不變,久到聶千回不耐煩的轉過頭來瞪住他。
「看什麼看!」她的語調冷冰冰、凶巴巴。
是她,真的是她!
對這種冷和凶有著莫大的熟悉感,華允揚終于確定,坐在他身邊的這個美人,的確是聶千回。
不知道是失望還是狂喜,他心情復雜的別過臉,開始拿起面前的酒杯猛灌。
他要暈了,黑炭頭居然變成了大美人,他這根嬌女敕豆芽菜倒變成了粗糙的黑炭一塊。
老天真是諷刺啊!五年後的重逢……居然是黑白顛倒!
他不再理睬聶千回,只是和上前敬酒的一個個皇親國戚大喝特喝。
刺激太大,他急需烈酒來麻醉自己。
他不能接受,生平第一次心動,居然是給了自己最最看不上眼的聶千回!
菩薩保佑,就讓他醉死了吧!
如他所願,他在盛宴還沒結束的時候,就成功的爛醉到昏睡過去。
身為皇室子孫,趴在廳堂上大睡特睡是有礙觀瞻的,所以聶千回理所當然與她的夫君一起退了下去。
身為妻子,她有照顧夫君的義務,而她,自然也會很「用力」、很「到位」的照顧他!
砰的一聲,房門牢牢關上。
四名宮女拖著華允揚,拚命想把他往床上抬,可惜喝醉後的人變得更加死沉,所以她們費盡了全身吃女乃的力氣也抬不動,只累得氣喘吁吁。
「不用抬了,就放地上吧。」聶千回抿了抿唇,淡淡開口。
「啊?是……」宮女們雖然一愣,但仍然很听話的把他輕輕放在地板上。
「拿繩子,把他給我綁起來。」她盯著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男人,繼續下令。
「九皇妃……這?」一名宮女顫顫的抬頭,向她瞧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而已。
在觸到她眼中那兩道又冷又狠的目光時,宮女馬上識相的低頭,火速取來繩子,開始捆綁華允揚。
她們不想被扒光衣服丟進冰冷的荷花池游泳;不想被剪光頭發關進滿是老鼠蟑螂的廢屋尖叫;更不想被所有人孤立,直到寂寞得發瘋發狂……
而這一切,全都是聶千回自五年前進宮之後,對所有不尊敬她的宮人所用過的方法。
她們實在很怕她,怕到無法克制的地步。
所以對她們來說,九皇妃的命令簡直要比聖旨更厲害,就算現在得罪的是九皇子,她們也只能照做。
很快,華允揚的雙手雙腳就被牢牢綁在一起,像只大粽子。
「很好。」聶千回這才笑了笑,嬌艷的小臉上露出滿意神色,然後慢慢走上前,拉起裙襬狠狠踢了一腳!
結結實實的一腳,正正踢在華允揚的肚子上。
他雖然醉得很沉,但雙目緊閉的臉上仍出現了一絲痛楚,似乎在睡夢中感覺到了那毫不留情的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