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劍男子出招撥開珠兒的劍,于少堂乘隙騰身往查嬙的船上跳。
查嬙早有準備,執起船槳,直往于少堂揮去,只听見"哎喲"一聲,于少堂"噗通"就栽進了河里!
"大公子!"持劍男子縱身跳進河里救起于少堂。
查嬙和珠兒同時劃起船槳,把小船飛快地劃開。
身後響起了一陣嘶喊,"蘇州第一美女,得不到你,我于少堂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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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府,查夫人憂容滿面,走到哪,氣嘆到哪。
"夫人,好端端的,你怎麼一直唉聲嘆氣?"查老爺問。
"不曉得怎麼搞的,心里灰沉沉的,如蒙著一塊黑色的布。"
"你呀,每次嬙兒出門就會惴惴不安。"
"可是這次不一樣,總覺得查家就要有什麼風暴——"
"哪會有什麼風暴,人家都說我們女兒是活菩薩,會福蔭查家的。"
"也有人說她是個敗家女啊。"
原本,查家的庫存銀兩二十輩子也花不完的,但沒想到才十七年就捉襟見肘了。唉,蘇州城里的人都說她生不如不生,竟生了個敗家女,查家現在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什麼敗家女!查家倒了嗎?"查老爺氣咻咻地反駁。
"沒倒,但家里快沒錢了也是事實。"查夫人微微嘆息道,"嬙兒下個月就要出嫁了,你跟親家說會撥出五萬兩銀子替嬙兒辦嫁妝,采買廣東的翡翠、遼東的珍珠、杭州的綢緞,陝甘的皮貨。然而我們銀庫里目前只剩下一萬兩,其余四萬兩,要從哪里來?"
"東門那兒不是有幾塊田地?便宜賣掉;最少也值五萬兩。"
這老爺子,都落到要變賣田產的地步了!還不覺得女兒是敗家女,難不成真要等到沒棲身之所,才肯承認女兒敗家嗎?
"我娘家陪嫁過來的絕世珍寶——藍寶石簪子也讓嬙兒帶過去,這樣豐厚的嫁妝,秦家應是不會虧待咱們嬙兒。"
"想到嬙兒要嫁人,又是嫁到那麼遠的京城,我真是舍不得——"
從嬙兒十二、三歲開始,就不斷有人上門提親,其中不乏皇親國戚,官府豪門,最後花落禮部尚書的少爺秦聰。這是因為秦家老爺與他乃官場舊識,兩人私交甚篤,所以才會訂下這門親事。
這時查嬙和珠兒慌慌張張跑了進來說道,"爹、娘,我串月時踫到登徒子了。"
查夫人一听,眼前發暈,耳內一陣嗡嗡亂響,之後便听不清楚女兒還說了些什麼。
查嬙和珠兒眼明手快地接住就要倒地的查夫人,在灌姜糖、掐人中後查夫人才悠悠轉醒,醒來後嘴里還喃喃念著,"我就知道查家有劫數……"
查老爺雙眉緊蹩看著女兒,"嬙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查嬙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查老爺听了,問道,"那賊男人你認識否?"
"從來沒見過,那人不把王法看在眼里,可能是什麼大官之子。"
"那人說他叫于少堂。"珠兒插話。
"姓于?"查老爺想了想,"朝中姓于的大官就只有于貴妃的爹于太師一人!若是此人就糟了,他仗著皇親的權勢,腐化墮落,為非作歹,他的兒子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該怎麼辦?"查夫人用發顫的聲音問道,淚正順著皺紋滴滴落下。
"嬙兒,你和珠兒明一早就走,去京城找你未來的夫婿。"查老爺當機立斷。"好歹秦老爺也是禮部尚書,于太師應不致于會進府搶親。"
"那爹娘你們呢?"
"爹娘老了,經不起長途跋涉,爹娘明天遣散家僕後,會在光福庵隱姓埋名,早晚參拜觀音,祈禱你早日平安到達京城。"
查嬙滴滴淚珠滾了出來,"爹、娘,孩兒不孝,連累你們受苦了。"
"珠兒,小姐就拜托你了。"查老爺紅著眼眶,心里忍不住為離別悲傷了起來。
"老爺,夫人,你們放心,我會保護小姐平安到姑爺家的。"珠兒抽泣的保證。
當天夜里查夫人和查嬙母女倆並榻共眠,說了一夜的話兒。母親諄諄教導她許多為人妻子應該了解的事,還有為人媳婦應有的應對和治事理家的道理。
天剛破曉,查老爺交給查嬙一包碎銀于和一袋沙金,"節省點用,不要未到京城,盤纏就告磬了。"
查夫人拉住查嬙的手,"這簪子是為娘給你的嫁妝。"
"謝謝爹、娘,等風平浪靜後,我會偕同夫婿前去光福庵接你們的。"
"嫁入秦家,要听公婆的話,不要太任性了。"查夫人叮嚀著。
"好了,別說了,快些上路吧。"查老爺催促著她們。
"爹、娘,孩兒拜別。"查嬙對查老爺和查夫人三叩頭後走出了家門。
查老爺和查夫人望著那依依別去的背影,滾燙的淚水頓時模糊了視線。
第2章(1)
查嬙和珠兒先乘船到南林。她們乘船時已問明白,從這里去京師可改走旱路,翻過兩座山頭,到了西川再從運河乘船北去,比全走水路近了許多。只是南林這一帶,近年盜賊出沒頻繁,很不安全,船家建議她們改扮男裝,免得發生危險。
到了南林,她們先到賣衣裳的店鋪,買了玄色直綴和方中,又到鞋鋪買麻鞋。然後來到一條狹陋的巷子,找了一間最小的客棧,得知開店的是一對老夫婦,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孩,便住了進去。
她們在店里,將衣裳換了,又用荷葉煎水洗瞼,將臉洗得焦黃,並托店主買一頭驢代步。
第二天,查嬙和珠兒即分別以書生和 書童模樣走出小店,朝東北方向行去。
九月秋老虎發威,爍金流火的天氣,騎驢長行,可真是一大苦事。
查嬙和珠兒騎在驢上,珠兒摘了一支柳條後開始抽打驢腿,催它快走。
"不準打!"查嬙制止珠兒的舉動。
"可是小姐,它走得那麼慢,比我走路還慢——"
"它背著我們走了那麼久,想必是累了,所以才會走不快。"查嬙說,"我們下來走路好了,讓它喘口氣。"
"小姐你這樣,人家會以為我們是傻子,有驢不騎……"
"你管人家怎麼說!"
于是兩人下驢,牽驢走了一段路後,見路旁一棵柳樹下拴了頭牛,一個頭上癩痢、瘦得像猴兒似的牧童,正倚著樹干歇息。她們走過,那小牧童瞪大眼直瞅著她們看,查嬙知道這是窮人家給財主牧牛的孩童,那可憐眼神使她一陣心酸。
"珠兒,拿十兩給那牧童。"
這趟出遠門,身上才帶了多少銀子,小姐竟還拿錢大把大把的送人。珠兒一想到心里就有氣,故意不理她,徑自牽驢往前走。
"你沒听到我說的?"查嬙上前拉住珠兒的手肘。
"我耳朵又沒聾,當然听到了。"珠兒悶悶地說。
"那你為什麼沒給?"
"老爺交待,叫我要看緊盤纏,別讓你亂花。"珠兒正經八百地說。
"少這十兩對我們去京城沒什麼影響,不過是少吃頓好的罷了。但你看那牧童,好像有好幾天沒吃東西了,這十兩可讓他飽餐一頓,也許會是他這輩子唯一得以溫飽的一次。"
"小姐,近年邊關戰急,遍地災荒,沿路上像收重這種可憐小孩必定很多,你若見一個給十兩,我看最後我們會一路乞討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