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無痕搖了搖頭,清清楚楚的開口反對,「不會。」
商洛一愣,問︰「什麼不會?」
「他不會加派人手。」她說得很肯定。
「你怎麼知道?」他才不信。
「因為,上次我已經在秦淮河畔刺殺過他一次。」在那之後,席蔚身邊並沒增加過侍衛。
字數較多、句子較長,無痕平板的聲調也好像有了起伏,清清脆脆的,甚是悅耳。
可惜商洛顧不上回味,只是一臉的驚訝。
「什麼?!難道你上次跌在秦淮河里,就是因為行刺席蔚失敗?」
他不得不吃驚,因為以金陵商會得到的消息,席太守應該是今天才到金陵,可是按無痕所說,席太守入城豈非已有一個月?
為什麼席太守要刻意隱瞞?
對著他驚疑的神情,無痕點點頭再次肯定。
那是她下山後第一回奉命出手殺人,記得再清楚不過,可惜她經驗不足,連當時怎麼受傷、怎麼跌下河的都不知道。
真是失敗呵!若是讓師兄知道,定會把她扔回山上重新練武吧?
想到這里,無痕忽的微微一愣。
咦,這麼多天來,她好像是頭一次想起師兄呢!比以前少了不曉得多少倍。
難道是因為這個商洛?
無痕看向他,瞧他一臉的疑問和擔憂。
現在,商洛對那位新任太守的行徑大大起疑,而對無痕的性命,則大大擔憂起來。
席蔚刻意隱藏行蹤、席蔚的女兒武功高深難測,這個席蔚身上到底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在沒搞清楚以前,無痕貿然行刺簡直就是去送死!
所以商洛再一次鄭重警告,「無痕,你千萬不能再去刺殺他,听到沒有?」
看著他難得認真的臉色,她終于點頭允諾,「好。」
不刺殺,下毒下藥總可以吧?
商洛卻只听到了她的保證—半點也沒猜到她心底所想。
大大舒了口氣,他重新掛上笑容,「你若一定要殺他,以後有得是機會,也不用太著急嘛!」
說完之後忽然發覺不對,怎麼自己像是已經被她同化,居然拿別人的命不當人叩?
皺眉,他凶巴巴的開口,「臭丫頭,我今天這麼辛苦都是你害的,你要怎麼賠我?」
無痕眨眨眼,不明白,「什麼?」
「喂!我又救了你一次,算上之前的已經有三次啦,你總不會都忘了吧?!」商洛大叫。
「嗯,謝謝。」無痕認真的想,想到最後仍然只有這兩個字。
「你——」商洛咬牙,橫眉豎目的瞪著她。
雖說是大恩不言謝,但也該用行動來報答吧?
好,既然她什麼都不懂,那就讓他來提醒一下她好了。
他忽的俯身,往她臉上親去。
然而,嘴唇重重落在臉頰上,無痕居然也沒閃避。
這並不是商洛第一次親她了,而既然早就已經親過了,那又何必再躲?
反正……她也並不討厭他親她。
溫熱嘴唇在無痕臉上輾轉逗留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抬起頭,商洛的整張臉忽然皺成一團。
「哇!好苦!怎麼這麼苦啊?」商洛猛向地上噴口水,吐著舌頭,活像一只可憐小狽。
無痕非常好心的解釋,「黃連粉,易容。」
她臉上用來易容的藥粉里邊有一味黃連,沒有擦干淨,現在他親啊親的,自然就親到嘴里去了。
商洛忍不住在心底慘叫,自己的運氣還真不是普通的糟糕。
天下有哪個男人會親到滿口黃連的?
崩計只有他吧!
痛苦啊痛苦……
絕望的瞧著她,他悶悶的道︰「算了,本少爺施恩不圖報。」
無痕眨眨眼,開口,「黃連,清熱解毒。」
商洛一听忍不住大為意外,瞪眼看她。
這句話什麼意思?清熱解毒,要他降火消氣?
無痕……是在跟他說笑話嗎?
木頭無痕居然會講笑話?老天要下金元寶了……
商洛吃驚過後很高興的望著她,低聲說道︰「無痕,不管怎樣,保住自己的命才最重要,我不能再帶你回元寶莊,你在外頭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無痕是殺手,他若再把她帶回元寶莊,天曉得老頭子會不會察覺,會不會一刀劈了她。
無痕點點頭,心底微微感動。
這是她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有人輕言軟語的關注她。
「那我走了,有什麼事的話,一定要先來找我商量再說,嗯?」商洛不怎麼放心,再度叮嚀。
完了,他都快變成三姑六婆了!居然這麼婆婆媽媽……
她看著他不言語,還是點頭。
慢慢轉身,有些猶豫、有些不舍,商洛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無痕抿了抿唇,忽的出聲喚道︰「喂……」
商洛大喜,馬上萬分期待的看向她,「什麼事?」
無痕看著他,思索了半天,唇角忽的微微向上彎起。
一朵清清的、淡淡的、如三月春風的笑意,悠悠綻開在無痕臉上,所有的寧靜與蒼白忽然消失,她的臉,竟然在瞬間變成秀麗可人。
清蓮,初綻。
商洛看到呆怔,傻傻的張大嘴。
原來她身上不但有蓮的氣息,就連綻開的笑容,也如蓮。
一枝合該出淤泥而不染的蓮。
無痕只笑了一笑,馬上又恢復了平靜。
可是商洛知道,恐怕他這一輩子,都不能再忘記這朵笑容。
春風一笑,勝卻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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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下山,商洛拖著暈呼呼的腳步回到元寶莊,而商不問正站在廳堂里等他,看到他之後,竟破天荒的第一次沒有張口就罵,眼神里反而閃爍著某種接近于感觸、接近于和善的光芒。
一個親切、和善的商不問?
商洛見狀?渾身的寒毛馬上豎起來,警覺的停在商老太爺十步外。
怎麼回事?就算老頭子把他出手救無痕的行為當成了救太守,也不必這麼可怕的盯著他吧?可怕到……好像他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你回來了。」商不問胡須一動,威嚴的開口。
「嗯,是。」听慣了他的怒吼,商洛實在很不習慣、很不自然。
「你沒受傷吧?那個殺手呢?」他一邊問,一邊在心底長嘆。唉!商家的這根獨苗,今天終于做了件正經事啊!
靶情老頭子確實沒看出來,還一心以為他立了大功?商洛忍不住在心底大笑。哈哈!老頭子年紀大了,果然連眼神也不行了。
心里有了底,回答也響亮起來,「孫兒自小苦練商家祖傳神功,十多年來風雨無阻、寒暑不侵,打遍天下無敵手……當然不可能受傷了!不過那殺手嘛……」商洛頓了頓,道︰「跑了。」
「是嗎?」商不問挑挑眉,似乎有些驚訝。
雖然他對商洛的人品不怎麼滿意,可對他的武功卻極有信心,畢竟他是他一手教出來的。
商洛遺憾的點點頭,「是啊,那殺手狡猾得很。」
狡猾到輕輕一笑就讓他恨不得掏心掏肺、肝腦涂地!
「嗯。」商不問輕描淡寫的點點頭,對那殺手並不怎麼在意。
反正殺手行刺的是席太守,又不是他,只要不是在他宴請時出亂子就行了。
廳堂里忽的安靜下來,老頭子又再一次用那種相當和善的眼神來看他,看得他再度寒毛豎起。
商洛馬上知道,接下來,恐怕才是老頭子真正想說的話。
丙然,斟酌一刻後,商不問狀似不經意道︰「明天,你到太守府去一趟。」
花白眉下,商老太爺的眼里有光亮閃過。
「為什麼?」商洛皺眉,直覺的反對。
那麼復雜的一個席太守,那麼難測的一個席家千金,他莫名其妙的闖進去,天曉得會出什麼事?!
「你今日出手相救,席太守對你贊譽有加。」商不問挺起胸,抬起一只手捻住胡須,似在微笑,「而且,席小姐也想當面向你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