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掙月兌樓玉京的手,恨恨地盯著在場的幾個人——包括樓玉京在內,清脆的嗓子嘶吼出內心的憤怒︰「你們不得好死!」
正在九霄派弟子怔忡的瞬間,幾個人腳下的地面一陣顫動,接著他們都墜落黑暗無盡的深淵中,若不做任何措施就跌下去,不管下面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會先摔一個粉身碎骨,回天乏術。
樓玉京氣運丹田,以內力來減緩墜勢的同時,撐劍入壁,一路火星亂竄,刺耳的摩擦聲在耳邊不住回蕩,但總算在雙腳落地時,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好在洞底沒有水也沒有毒蛇猛獸或是暗箭,否則,他們無論如何也在劫難逃。
「天璣、天璇,你們可在?」
「在……」痛呼連連。
顯然那兩名在他之前落下的九霄派弟子都比較慘,雖無大礙,但反應得慢些,墜落得快些,被沖撞得不輕。
點燃打火石,照亮洞中,樓玉京看到了地上的天璇與撐著劍勉強站起的天璣。
「還能走嗎?」揀到一條命就算不錯,他們三個實在太不小心。
「我的腳好痛!」天璇委屈地噘起嘴,「師叔,都是你啦,我就說那個小孩不能放過,你偏不听,看,狗咬呂洞賓,他是怎麼回報你的再造之恩?」
樓玉京正色道︰「天道循環,必有因果,是九霄派殺了他的家人。」
「你!你還護著他!」天璇一甩手,不慎打到膝蓋,痛得冷汗涔涔,「我、我不管,我要出去!這是什麼勞什子的鬼地方!」
天璣上前扶住她,「師妹……我幫你。」
「不用你好心!」天璇任性地道。
樓玉京淡淡地提醒她︰「不用人扶你可以走出這里嗎?」
「哼——」
為什麼他老是跟她作對?又愛又恨的心交織在一起,讓天璇默默地做下一個最痛快淋灕的決定。
三個人魚貫向外走,怪的是,這個洞的穴口不止一個,他們繞來繞去都在原地打轉,沒多久便回到最初所站的位置。
氣喘吁吁的天璇抹了抹汗,不忘諷刺兩句︰「師叔,你不是奇門盾甲的高手,現在無用武之地了?」
「師妹。」天璣在她耳邊低喃,「你少說兩句。」
「我哪里說錯了嗎?」天璇嬌斥。
天璣看不太清樓玉京的表情,但從僵窒的氛圍可以預感師妹是在玩火,別看玉京師叔平日里不愛言語,真正發起火,比什麼都嚇人。
樓玉京冷不丁言道︰「出來。」
出來?什麼出來?天璣和天璇都是一頭霧水。
樓玉京手執靈符半空劃了一道弧。
隨著冥火閃耀,一張俏生生水靈靈的臉蛋浮現在陣法之外,嫣然一笑,她揮了揮那白皙的皓腕,「跟我來。」
「你是何人?」樓玉京皺起軒眉。
此地甚是荒蕪,若不是被那小孩開啟了機關,他們也到不了,憑空冒出個絕色少女,說不奇怪誰能相信。
「我是誰不重要。」少女偏著頭盯著他,「重要的是能離開這里,是不是?」
「你為何要救我們?」天璣也覺得很納悶。
天璇月兌口而出道︰「她必然也是魔宮的人,不然怎會出現在這里?」
那少女輕悠悠地笑了笑,「別弄錯啦,我要救的人是他——」縴手一點站在旁邊默然不語的樓玉京,「至于你們,算是運氣好沾了光。」
「你!我九霄派的人不需要施舍!」天璇面紅耳赤之余勃然大怒。
「要不要出來隨便你們。」
少女攤了攤手,率先在前面領路。
樓玉京面無表情地說︰「先出去再說。」
逞強無意義,在這里有再大的本領也難以施展,吃虧的是他們三個人。
「哼……」
嘴上不肯服輸,天璇也深知識時務者為俊杰之道,只得跟在那少女的後面,經過九曲十八彎,跳過各種孤懸的踏板石,才捕捉到金燦燦漸漸西落的那抹夕陽。
「到外面了!」天璣高興地說。
「有什麼好興奮的。」天璇沒好氣道,「沒出息。」
即使被她罵,天璣也不敢多說什麼,軟言相勸道︰「師妹,你的腳傷需要及時救治,才不會落下隱疾。」
「這……」不提還好,仿佛一下子揭了疤,痛得天璇癱坐在地。
「師叔,你快來看看天璇的傷……」
樓玉京在找尋帶他們出來的少女,可當他們見光之際,那少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若非已身在野外,還要以為在洞中的遭遇是一場鏡花水月。
樓玉京回袖蹲下,在距天璇腿窩九寸處的飛揚穴上一點,「暫時無妨,等找到九花靈株草,可用上面的枝葉捻碎敷一些,很快就能好。」
「九花靈株草是掌門要的。」天璣垮下臉,「私自動用會被罰呀……何況,咱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也許……傳說中生長在陸離島光怪山上的靈藥根本不存在。」這一次他們奉命下山是為找尋一種叫「九花靈株」的仙株,要拿來治療掌門師姐的怪病,根據多方打听的消息得知,此物生在距離東海百里之遙的孤島,他們一路趕來,不巧被魔宮余孽攻擊,才會大打出手。
「師姑的病需要花的根睫。」樓玉京緩緩道,「天璇用一點碎葉無妨,若有怪罪自有我一力承擔。」
「師叔……」天璇的心緒微微波動。
「天快黑了。」樓玉京抬頭望了望天色,「咱們趕緊找個地方落腳。」
夜長夢多,天亮則一切好辦。
斗柄東指,天下皆春。
雖是比起凜冽寒冬,白天越發長了,終是會有傍晚的夜幕降臨。然而,居住在陸離島的光怪山上,既不必擔心天寒地凍,也不必懼怕炎炎烈日,無處不在的靈氣蘊含于天地,彌散于指尖,令人不覺心曠神怡。
扁著一雙雪足的少女手持竹笛,衣袂翩躚,吟著小曲兒推門入屋。
「師父,卿卿回來了!」
屋里坐著名正在卜卦的男人,一眼瞅去不過二十七八歲,但氣質獨特,滿身黑衣襯得森然又桀驁。
「唐大小姐回來得早啊,今兒的月娘還沒出來。」
唐卿卿笑嘻嘻地湊到他跟前,挽著男子的手臂磨蹭,「師父,你又笑人家,這次不是做了點好事,耽擱些許時辰嘛。」
「什麼好事?」男子挑起眉,停下正在九宮圖上的移動的手。
「我救了咱們山下的人。」她獻寶似的一股腦抖了出來。
「他們住在山下好好的,何須你救?」男子不以為意地哼笑,「你不去為難他們就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師父怎麼對卿卿這麼沒信心?」唐卿卿佯裝傷心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行了,到底怎麼回事?」都是金不換那個口無遮攔的浪子把她帶壞了,油嘴滑舌,一點也不像他的徒弟,反而盡得別人的真傳。
「師父。」唐卿卿清清嗓子,立即正襟危坐道,「我跟你說,是九霄派來人了!」
第1章(2)
九霄派?
听到這三個字,男子臉色乍變,猛地擒住她的手腕,「你是說你救了在山下的他們?」
「是……卿卿救了他們……」唐卿卿被他握得生痛,不敢有半點隱瞞,「師父,我看……里面有個人沒那麼壞……」
「胡鬧!」男子一拂袖道︰「九霄派沒一個好東西,全都該死!想必山下那些魔宮之人凶多吉少了。」
「我去的時候只剩下小寶兒……」唐卿卿咬咬唇,「若不是有個九霄派的弟子攔著,怕是小寶兒也凶多吉少,我記得師父跟我說,做人要恩怨分明,他放過小寶兒一次,那就還給他一個人情,誰也不欠誰。」
「沒錯。」
「嗯?」突如其來的認同,令唐卿卿詫異地張張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