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只不過是想想而已,她不會笨到真的跑下山。
她的小命很重要,但清白也很重要。
就在餓到極點時,她忽然發現瘦竹門里其實還是有東西可以吃的,而且還是葷的!
只要她夠膽大、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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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涂歡樂剛走近屋子門口,忽然聞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一種絕對不應該,也絕對不可能出現在瘦竹門的味道,烤肉味──
濃香、誘人,簡直要令他的口水泛濫成河。
怎麼可能?在瘦竹門內,在他的屋子里,怎麼會有烤肉味?
他心底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升起。
一把推開房門,涂歡樂的雙眼馬上瞪成兩個銅鈴。
「哈!你回來啦,快來吃,新鮮剛出爐的烤肉哦!」躲在他屋里辛苦燒烤了半天的憐黛一見他回來,馬上開心的跳起來。
地上是一個還冒著煙的小火盆,燦爛的小臉上有些煙燻的痕跡。憐黛極富成就感的一手高舉一串烤肉,笑咪咪迎向他。
看那串在竹簽上的肉塊形狀,有點像是烤小鳥。
「妳烤的,是鳥?」涂歡樂立刻進屋,並且一臉震驚的把門關上。
「是啊,很香對不對?我可是專門等你回來一起吃的呢!」憐黛使勁吞下一口口水,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偉大。
天知道,要忍著劇烈的饑餓感烤完這幾只鳥,她已經不知吞掉多少口水了,可是,她還是很有義氣的記住了「有福同享」這四個字。
「這鳥,哪兒來的?」涂歡樂不但沒有很開心,甚至流露出些許的恐懼。
老天保佑!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樣啊……
吧笑兩聲,憐黛道︰「當然是從你師父房里偷來的了!」她不會武功,不可能去捉天上飛的鳥吧!除了仇克屋子里那幾籠又可愛又漂亮的鳥,還能從哪兒來?當然,現在可愛又漂亮的鳥兒已經變成兩串香噴噴的烤肉了。
「完了,完了……」他徹底絕望的申吟一聲,開始頭皮發麻。
「喂,你怎麼了?只不過是幾只鳥,吃了又怎樣!」看到他又害怕又擔心的樣子,憐黛開始生氣。
她好不容易冒險把鳥偷出來,還費力烤熟,他居然半點感激高興的神情也沒有!
怒哼一聲,憐黛舉起烤小鳥湊到嘴邊狠狠咬下。
好,他不敢吃,那正好讓她全部吃光光!
可是還沒等她嘗到肉味,涂歡樂忽然伸指往她肩頭一點,她頓時全身發麻,那兩串烤小鳥一下子轉到了他手中。
「喂,你做什麼?!」憐黛大急,瞪著他喊叫。
這鳥是她烤的!他不會是要全部搶去吃吧?
涂歡樂好像沒听到她的喊聲一樣,只是盯著手里的烤小鳥看了幾眼,然後一口咬了下去。
金黃色的鳥肉在他嘴里翻動,頓時散發出一股濃郁到了極點的香味。憐黛呆呆站在一旁動彈不得,氣得差點昏過去。
為什麼會這樣?這鳥明明是她偷的,也是她烤的,為什麼他居然一口也不讓她吃?
又餓又饞,憐黛瞪著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一會兒,兩串烤肉只剩下了半串……
她的目光已經從憤怒變成了可憐,正想開口求他留些肉給她,門外忽然傳來了重重的腳步聲。
「涂歡樂!」難听到不行的吼聲,從一腳踹開房門的仇克嘴里發出來。
「你……居然是你!」瞪住他油膩膩的嘴唇,和手里僅剩下的幾塊鳥形肉塊,仇克猛的一掌揮來。
「師父!」看掌風凌厲驚人,涂歡樂連忙一把丟掉鳥肉,在地上打了個滾沖出屋外。
躲得很驚險,也很難看。
「臭小子,你竟然還敢給我躲!你難道不曉得這鳥是做什麼用的,啊?」仇克不斷猛力追逐涂歡樂,一邊打,一邊怒吼不斷。
這一次,仇克下手不再像那一晚那麼收斂,而是動了真火。
「師父饒命啊!徒兒當然知道,只不過實在是餓極了嘛……」?歡樂滿地亂奔,狼狽不堪的逃避仇克著攻擊。他的武功雖然不錯,但對著恩師還是不敢還手,所以只能一味挨打逃跑。
憐黛看著兩人一前一後的追逐,忽然明白了過來。
涂歡樂不讓她吃鳥肉,原來……是為了保護她。
如果現在仇克追的是她,那她早就沒命了吧?
「砰」的一聲,涂歡樂躲得稍微慢些,終于挨了重重一掌。
然後緊接著,響聲不斷。
涂歡樂的身形越來越慢,嘴角吐出的血卻越來越多。
門外的石板地面上漸漸布滿了一個個紅印,像是飄落了一地的鮮艷楓葉。
憐黛呆呆的看著,心底涌上一股酸澀,那酸意一直漫上雙眼,化作淚水傾瀉而下,一滴接一滴,掉落到地上化成點點水痕。
她很想沖出去攔住仇克,可是她剛才已被點了穴道,身子僵住了不能動,只能繼續眼睜睜看著涂歡樂挨打。
跌跌撞撞、東倒西歪,他已經快要跑不動,臉白得像紙,卻始終沒有看向她,只是本能反應的盡力躲避著,挨過一掌是一掌。
仇克毫不手軟,雙手擊下時蘊含的力量更是連山石都能震碎。
憐黛漸漸哭出聲來,眼淚越涌越多。那一下下重擊好像並不是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她的心頭。
那個笨蛋!她老是騙他又害他,可他居然還心甘情願的替她背黑鍋,真是笨到了極點!
「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憐黛再也看不下去,心一橫猛對著仇克大喊,「鳥兒是我偷的,你別再打他啦!」
在喊叫時,她用上了全部的力氣,所以喊聲竟然壓過了仇克的掌風,清清楚楚的傳了出去。
是她犯的錯,卻要涂歡樂替她抵命,那她寧願自己承擔。
如她所盼,仇克果然身形一停,惡狠狠的向她看過來。
賓在地上無力再躲的涂歡樂趴伏著慢慢喘息,歪頭看向憐黛的眼神懊惱又無力。
那個笨蛋!他點住她穴道的意思就是讓她待著別動,可她居然不明白!
他是仇克的徒弟,犯再大的錯,師父也不過打他一頓泄憤罷了,並不會真的打死他。可是換了憐黛就不同了,對于瘦竹門之外的人,師父一向是沒有半點善心的。
現在,他該怎麼保住她?
「是妳?!」空落落的黑衣晃動,仇克舉步,深深的眼窩里精光閃動射向憐黛,簡直比地府惡鬼還要恐怖三分。
「是我,你不要再打他啦。不過是幾只鳥而已,有必要打死他嗎?」她強抑住眼淚,沖著他質問。
「只不過是幾只鳥?」仇克只跨上兩步,就已經站在她的面前,冰冷又狂怒的氣息簡直要把她淹沒。
她不知道,這鳥是他在布署暗殺行動時用來與門下弟子傳遞命令的!他費盡心思也不過訓練出八只而已。現在,如此重要的傳令鳥,居然全被她烤了!
仇克越想越氣,目光中的殺機越來越濃。
「我……」憐黛咬咬唇,因為極度的害怕而無法再爭辯下去。
她現在大概知道那幾只鳥可能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了,可惜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看著她,仇克冷哼一聲,慢慢舉起了右掌。
皮包骨的手掌像截枯柴,可是任何人都知道,只要仇克這只手掌一落,憐黛的小命就再也不可能保得住。
「師……師父……」
仇克的衣服下襬忽然被扯住,即將落下的手掌停了停。
「涂歡樂!」憐黛哽咽一聲,眼淚又忍不住掉下。
在仇克腳下,涂歡樂正努力抬著頭,用哀求的眼光看著他。
臉色慘白,嘴唇發青,染滿了灰塵與血跡,在他身後地面上,是一道明顯的拖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