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舒服得神思恍惚昏昏入睡時,憐黛忽然間到,屋里好像多了股怪怪的味道。
而味道飄來的方向──正是她掛著衣服的屏風。
有人偷偷進屋。
是賊嗎?或者是?
可是,她剛才明明已經把房門鎖好了。
沒有失措驚呼,憐黛只是微微睜開雙眼,悄悄向旁邊看去。
丙然。
屏風上,滿滿堆迭的衣物正被人輕輕的、無聲無息的翻動著。
翻什麼?當然是解藥了!
翻衣服的人是誰?當然是涂歡樂。
除了他,又有誰能夠悄悄進入她房間?憐黛忽然發覺,涂歡樂除了武功不錯之外,偷雞模狗的本事也強得很,他的本行是不是小偷啊?
可是這小偷也太蠢了!以她納蘭憐黛的聰明與機智,怎麼會把解藥隨隨便便放在衣服里。
嘆了口氣,憐黛對著屏風後輕聲道︰「翻得小心些,別弄亂了我的衣服哦。」
听到她幽幽嘆氣,涂歡樂已經僵住了動作,再听到她開口說話,他竟然緊張得手一抖,把衣衫全都拉到了地上。
屏風上輕薄泛黃的絲絹面料掩不住春光,憐黛頓時一愣,這輩子,她還沒在任何男子面前坦露過脖子以下的任何部分。
她很想鑽到水下去,可惜浴桶太小,實在沒有地方可鑽。
唉,既然真的沒地方躲,那也不必太著急了。她很篤定,?歡樂只會比她更不自在。
于是,坐在浴桶里露出半個上身的憐黛,隔著屏風的袒露在涂歡樂面前若隱若現細膩柔美的肩與頸,以及渾圓美麗的酥胸……
可惜因為震驚,涂歡樂並沒有馬上注意到這一點。
「妳……妳怎麼知道我進來的?」一步步向後退,?歡樂透過屏風直直瞪視浴桶里的憐黛。現在他的心里只有被發現的吃驚,半點也沒注意到眼前是什麼情景。
怎麼可能?以他的精湛功力,怎麼可能被人輕易發現?
「嗯,以後你要入屋行竊前,千萬不要吃蔥炒肉。」憐黛忍住笑,認真的提醒他。剛才她聞到的那股味道,就是濃郁的香蔥味。
這個人晚上剛吃掉整整三大碗的蔥炒肉,呼出的氣息里怎麼會沒有蔥味兒?
「該死!」涂歡樂暗咒一聲,後悔得要命。
「不過,就算你沒吃,也拿不到解藥的。」好心安慰他一句,她笑笑又道︰「因為,解藥根本就不在衣服里。」
不在衣服里,難道要到她身上去找?他沒有忘記,她現在可是一絲不掛的在沐浴。
臉上猛然升起狼狽的紅暈,涂歡樂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麼──
簡直要讓他這個純真少年狂噴鼻血啊!
那縴細的頸,那柔滑的肩,他甚至還能稍稍看到她胸前那渾圓的隆起……
一股沸騰熱氣從身體里急速竄起,他大驚失色,趕緊收回目光,不敢再往屏風後多看一眼,像逃跑似的飛速轉身奔出屋外。
他可以發誓,這輩子他還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過,就算是以前被十幾個人追殺也沒有!
身後飄來憐黛帶著笑意的提醒,「喂,不要忘了幫我關門啊!」
回答她的是「砰」的一聲巨響。
唉,可憐的房門啊……
憐黛忍不住笑笑,低頭看看自己露在浴桶外的果肩。
她剛才算不算是讓他看光了?
微笑變成苦笑。
如果算的話,那她是不是得考慮怎麼讓他負責了?
已經奔出客棧外,迎著深夜涼風拚命平息身體燥熱的涂歡樂,忽然覺得背脊上爬升起一絲莫名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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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蘇杭地區素來是有名的水鄉澤國。一路上越是靠近蘇杭,河流湖泊便越是多見。水面上隨處可見浮萍睡蓮之類的檀物,碧綠枝葉襯著清澈流波,再有尖尖小荷冒出水面,一派迤邐風光。
這一片綠意多半是湖邊一些茶館酒樓的掌櫃所栽植的,為讓半路歇腳的客人們多停留一會兒看看景致,順便也多賣點酒菜茶飯出去。
當憐黛第一眼看到臨湖搭建的那座青竹酒樓時,兩只腳便像生了根似的,再也挪不動了。
「哇,好美的湖、好美的竹樓、好美的桌子……」還沒進酒樓,憐黛就已經一連串的嚷開,滿臉的贊嘆和驚喜。
涂歡樂無力的扯扯唇角,忍不住喃喃自語,「真厲害,還沒進屋呢,就連桌子美不美也看出來了。」
怎麼他就不覺得那些湖水啊竹樓的有啥好看?是他以前看太多膩煩了嗎?
憐黛耳尖的听到了他的咕噥,邊走邊轉頭橫他一眼,「笨蛋!你沒看這竹樓很清雅嗎?里邊的桌子絕不會是木頭做的,一定是青竹制成,當然很漂亮了。」
「幾根破竹子做的,有什麼好看?」輕哼一聲,涂歡樂極度的不以為然,甚至還帶著些不屑。
他只覺得與竹子有關的一切東西都討厭得很!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寧願這輩子都不要再看到與竹子有關的任何東西。
「你……真是俗不可耐!」憐黛被他氣得秀眉快要豎起,但眼看就要踏進竹樓,連忙壓抑怒氣,保持平靜神色。
她現在雖未身著女裝,但也是清雅的少年書生打扮,怎麼可以自毀形象呢?
算了,對牛彈琴既然沒用,那她當然也不用和那頭笨牛生氣。
衣袂飄然,一腳踏入竹樓內,憐黛果然欣喜的看到,店堂里所有的桌椅都是光潔的青竹制成,雖然並不怎麼精致,但一股清爽涼快的氣息仍撲面而來。
現在是初夏時節,能在這樣的竹樓里臨著湖面吃餐飯,也不枉她這一路上的辛苦委屈了。
竹樓里的客人居然就只她和涂歡樂兩個人而已。憐黛選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下,然後照例點上十人份的飯菜,那听她報出一連串菜名的小二照樣驚得兩眼瞪出、下巴收不攏。
待小二走開,她才抬起頭滿含怨氣的瞪了對座的涂歡樂一眼。兩個人點這麼多菜,那小二一定把她當作飯桶了吧?天可憐見啊,對面的這個才是豬呢,害她每次都要被人笑!
涂歡樂一上飯桌心情就會變得很好,看到憐黛的白眼也不還擊,反而好脾氣的朝她咧嘴一笑。
白痴啊!憐黛只得無力的扭頭往窗外看。
湖面清波浩森,一張張舒卷的荷葉青翠得讓人移不開眼,葉子上有不少水珠隨微風滾動,比最大最美的珍珠還要明亮圓潤幾分。層層迭迭的荷葉間還有一枝枝粉女敕小荷探出,嬌艷又精巧。
再一次的,憐黛贊嘆自己離開納蘭府是多麼明智的決定。
她看美景看得目不轉楮,她對面的?歡樂卻是呆呆的把目光放在她的側臉上。
雖然她現在身著男裝,也並沒刻意做出什麼嬌柔的姿勢來,可是如畫的眉目與如雪的肌膚卻不是一襲男裝便能掩蓋,相反的,素白簡單的書生衣袍讓她看來更加清秀明亮。
涂歡樂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天哪!怎麼他現在看著納蘭憐黛的感覺就像他看到五花肉時一樣?恨不得在她粉女敕柔軟的臉頰上……咬一口。
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他急忙收回目光胡亂向別處看去。
他又不是野獸,怎麼能咬人吃人呢?真是荒謬!
視線剛剛移到竹樓門口,他的表情忽然微微一變。
他看到幾個人走了進來,他們的打扮華麗夸張得不得了,特別是當先進入的那一個。
一個大男人居然穿了一身淡紫色的紗絹衣袍,柔軟至極的衣料上,還用銀色絲線繡了無數秀美又飄逸的落花。
這樣一套精致又柔美的衣裳,如果穿在一個妙齡女子身上,或許會顯得非常賞心悅目,但穿在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身上,只會顯得異常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