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哪有不一樣?還不是兩顆眼楮一張嘴!」賴品柔神情別扭,自信心顯然很不足,手腳不知怎麼擺動,極不自然地撇唇。
「你穿這樣……好看。」他不吝于贊美。
她一頓,噘歪的唇瓣,慢慢挪回原位,嘴角難以控制的微微上揚,緊繃的肩線,悄悄地松懈了一些。
她以為……他會笑她哩。
夏繁木下車,幫她開車門,安頓她坐妥,系上安全帶,他才噙著笑,問︰「特別為了情人節去買的?」
「不是,也是我表姐出清的衣服。」沒花她半毛錢。
不過,她出門時有特意……呃,沒有多特意,只比平常多了一點點,就一點點——把衣櫃翻了四、五遍,那樣的「一點點」,挑選了一下。
「這也是上台表演的服裝?」
「……搖賓樂團也是有唱抒情歌的機會嘛。」她眼神四處飄,不敢和他對上。
他今天的目光也很不一樣。
熱燙的、專注的、要穿透人那般,看得她……很慌。
「真剛好,我送的禮物,很配你今天的衣服。」
「炸雞和我這件衣服……有什麼配的?」她一臉困惑,惹他發笑。
「不是炸雞,是另外一份。」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夾鏈袋。
她接過一看,袋里有條石項鏈,閃耀著光芒。
「鑽石項鏈?」鑽石的光芒,扎得她眯眼。
「只是蘇聯鑽。」
「哦——對嘛,買假的就好,浪費一整年薪水,去買顆鼻屎大的東西,我絕對罵你蠢!不如包現金給我。」她安心了,才有閑情欣賞它的造型。
銀色彎月間,瓖嵌著單鑽,沒有其余累贅。
「挺漂亮的。」我喜歡。她自動自發解開扣,戴上細頸間。
那可是貨真價實,淨度FL,Flawless,無瑕,八心八箭,完美車工,顏色最頂級「D」的一克拉真鑽。
可惜,她不識貨。
也幸好,她不識貨。
否則,听見這顆鑽石售價,包準她會退貨給他,像拋顆燙手山芋一樣。
為了取信她,他舍棄精美絨布盒,請秘書找來夾鏈袋,讓鑽石看起來……要多low有多low,要多不值錢,就有多不值錢。
明明知道送高檔鑽石給她,擺明就是浪費,她神經比電線桿還粗,也不懂珠寶價值,說不定拿回家,隨手往桌上一擺,真當它是廉價假鑽。
可是,他告訴自己,這是送她紀念分手的傷,要她以後每次看見它,就會想起他帶給她的報復——「可是……我沒準備回禮耶。」賴品柔這時才想到,她收了他兩份禮物,有吃又有拿,反觀她,兩手空空,好像佔了他便宜。
「你讓我看到難得一見的美景,已經是最好的回禮。」他咧嘴一笑。
她咕噥了幾句,但沒說得很清楚,夏繁木只看見她蠕唇。
連口紅都沒抹的嘴唇,最多擦了護唇膏,視覺上卻亮澤迷人。
「在說什麼?」他听見自己的聲音,低沉了幾度。
「……說你今天喝了蜂蜜哦?」
每一句都那麼甜,是想害人蛀牙嗎?
「出門前,用黑糖水漱口而已。」他打趣回應。
嗓音帶著微微笑意,眼神變得深邃,他傾身靠近她,臉龐在她眼前放大。
「要不要嘗嘗?」他低魅地問,仿佛邀人犯罪的惡魔,用最甜、最美的天籟,引人墮落。
「嘗什麼……」
「麼」字的尾音,消失在他唇間。
蜂蜜、黑糖……這些都沒有嗜到。
只有他,淡淡漱口水的清新氣味。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向來與意識分離的手腳,做出反射動作——拳頭揮出去。
夏繁木連眼都沒睜,攤開掌,精準接下攻擊,再借力使力,順勢鎖進掌心,箝住不放。
他的吻並不深入,不帶侵佔,只是品嘗,啄在她唇間,淺淺的。
沒有吻到滿嘴化妝品的人工香料味,對他是新奇的經驗。
「你嘴唇香香的,是哪個牌子的護唇膏?」他挪開了幾公分距離,撥冗問她。
還沒開始運作的腦袋瓜子,仍鬧騰騰的,她出自于本能,給了他答案。
「我有個朋友擅長做手工皂和護唇膏,這是她送我的,好像是薰衣草口味……」
「是洋甘菊,洋甘菊的味道。」和著她天生的甜香氣味。
「哦……」她對香料沒研究,也從來不挑……咦,不對!她干嘛跟他討論護唇膏味道?
「夏繁木——你——」
賴品柔臉色瞬間暴紅,血液全沖上腦門,又想出拳,但手還被他抓著。
「你給我放開哦,現在放手,我可以少揍你一拳——」
「這算商量,還是威脅?」他覺得好笑。
「是命令!」為掩飾窘狀,她做出凶狠咬牙樣。
他放開她了,放手之前,還琢了一回。
他以為她下一個動作,會是出拳直襲,所以他擺好防御姿勢,右掌擋在鼻前,等著接她一拳。
但,他料錯了。
短暫的遲疑,回過神,她已經打開車門,拔腿跑出去,頭也不回,像身後有妖魔在追趕她。
幸好車子尚未發動,她安全無虞,夏繁木也不遲疑,追了出去。
賴品柔跑得很快,體能館工作的經歷,養成她有雙好腿。
她埋頭猛沖,到了不顧路況的程度。
雜亂的心跳,比她的奔跑速度還更快、更凌亂——小鹿亂撞算什麼?
謗本是一大群受驚的恐龍,狂奔、亂竄,四處踐踏土地了好不好!
她的唇,熱得像被灼傷。
只、只是一個吻,她干嘛變得這麼奇怪?
可惡!忘了先補他一拳再跑!
腦子里思緒好混亂,又氣、又火、拳頭很癢,很想揍人泄憤,雙腳卻很想逃,跑跑跑,向前跑——「欸,路燈!」強大的力量將她往後扯,進修長臂膀內。
驚魂未定的吁息拂過她發頂,熱熱暖暖的。
「差點撞個頭破血流……跑也要看路,唔——」尾音變成悶哼。
一個硬拐子,狠狠地頂向他的肚子。
力道之大,讓男人也鼻酸。
「你佔我便宜!你這個色胚!不要臉!不要臉!」她被牢牢圈抱,手肘是唯一武器,撞死他!撞死他!
「好、好、好……我不要臉,但我還想要命,你再撞下去,我的肝膽腸胃腎,就快被你撞爆了。」
「最該撞爆的,是你的小弟弟!」俗稱的萬惡禍根!
「欸欸,你太直白了,女孩子不要把生殖器官掛嘴邊。」回應他的勸說,是下一記拐子。
夏繁木只能把她抱得更緊,限制她的攻擊範圍,削弱肘擊威力。「只是個淺吻,我甚至還沒伸舌頭……」他忍不住笑。
笑她的生女敕,笑她的反應。不過,肚子被撞得很痛,一笑就更痛了。
「你還想伸舌頭?」
她背對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可以勾勒——她像渾身毛發怒豎的貓,耳根子紅透透,聲音吼得越響,抱在他懷里的身軀卻越顯嬌小。
確實想。他心里默默回答她。只是考量被咬斷的危險,我有忍住。「你前男友……不會這樣對你嗎?干嘛反應這麼激動?」說到某三字,他的聲音不是很愉悅。
在創意市集擺攤那天,閑聊中,他徐徐誘導,探問出更多關于她的事蹟。
她交過一任男友,是隔壁班同學,和她一樣女敕的毛頭小子。
戀情維持兩個月左右,分手原因她沒說,表情有些僵,看來不是太愉快的分法。
提及前男友,賴品柔咬牙切齒︰「他敢?我摔斷他一排賤骨!」
「也就是……他沒親過你?」他挑眉,兩道英挺濃眉飛揚著。
她耳根辣紅。「要、要你管」
夏繁木突然心情大好,月復間的痛淺道微不足道。
他笑了出聲。
「你笑屁呀你?」她口氣粗魯、惡蠻,但絲毫無損他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