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夫人嘆氣,「她年輕時就跟著你爸爸,哪里有什麼機會去外面磨練?」柏晚香想了想,母親好像真的什麼都不會,最拿手的就是跟一群富家太太打麻將,精明地指使佣人忙忙這兒、忙忙那兒……
「你母親的事我作不了主,就等你爸爸氣消了再說,你先搬回來吧。」
「可是……」
「如果我說凜風也不是柏家親生的,你怎麼想?」
「啊?」柏晚香傻住。
「他那種臭脾氣除了我,還有誰生得出來?」老人家又在屏風後嚷嚷。
「哎呀,偷听人講話的最沒禮貌了!」柏夫人又取笑他。
「哼!」
柏晚香看著柏夫人和柏東海的互動,突然間覺得她母親還是別再回來比較好。柏夫人沒了以前的壓抑,柏東海經過這些風波,對妻子的尊重也更多了。
「如果凜風不是我們親生的,難道我們就會把他趕出去嗎?你喊了二十年的爸爸難道是喊假的?」
「可是那是因為你們沒被蒙在鼓里。」
「說不傷心是假的,只是你其實可以選擇不揭穿這一切不是嗎?」
「我媽答應我,她只要能保住自己後半輩子的依靠就好,不能動到凜風和您的權利,可是她卻食言了……」
柏夫人嘆氣,「還不是因為那兩頭牛吵到要打起來了?那時你爸爸一直要凜風再去和那些女孩子吃飯,凜風就說他這輩子誰都不娶,你爸就威脅他,要是不結婚,就收走他所有繼承權。」其實也只是氣話,老頭子活了大把年紀,對付兒子的手段也不見得就高明多少,還向媒體亂放風聲……最好親生兒子的繼承權他可以說不給就不給!
柏晚香低下頭。說到底,禍水仍是她!
「凜風的親妹妹夭折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東海當初登了報說要找你母親,可沒說要找親生女兒吧?」那篇尋人敔事她當然也看過,還剪下來,過去看著看著就倍覺羞辱,自虐似的日日看著以淚洗面,這些年大概有音樂陶養,加上修身養性已久,她也不想這把年紀了還跟家人計較。
「挑我的語病……」屏風後的老人咕噥著,自知理虧,也沒敢大聲吵鬧。
「總之你母親是帶著你進來了,那時你瘦瘦小小,好像營養不良,看了你爸爸多心疼啊!」是啊,柏東海自她進了柏家,真的對她很好,有求必應,別人的父親可能重男輕女,柏東海卻永遠重女輕男,把她當小鮑主寵。柏晚香不禁眼眶有點紅了,自她懂事以來,她也只有一個爸爸啊。
「他沒緣分養自己的女兒,一部分是自己造的孽,怪誰呢?能夠把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養得漂漂亮亮,讓他積點陰德來抵過,還真是便宜了他呢。」
屏風後又是一陣咕噥。
「再來是你母親,怎麼說都是東海當年承諾她的,沒了女兒,難道不用算在一起二十多年的情分嗎?這些年就算她住在柏家,也是東海欠她的,以後他們冤家要怎麼去討債還債,我管不著,也不想管,只是我想替我丈夫把他的小香女兒找回來,順便也替我兒子把害他失魂落魄好幾天的老婆找回來,你答不答應我呢?」
寧願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
真不知道這句話是叫人避開小人好呢,還是叫人當一個小人好?當君子要謙謙大度,打落牙齒和血吞,當小人怎麼討債都有理,那誰還要當君子?結果她和母親這兩個小人,倒還得到柏夫人的諒解。柏夫人請她幫忙送個東西到公司給柏凜風,想來也只是個借口,要她親自和柏凜風談和。
柏晚香繞到甜品店買了泡芙,拿在手上卻不禁有點忐忑。依她過去對他的了解,柏凜風不知會不會以為她是想拿這小孩子的玩意兒安撫他?她還沒解下他脖子上的頸圈呢。
不過他真想解,那頸圈是皮制的,一刀也就剪開了吧。
因為已經辭職,柏晚香還是透過櫃台和警衛通報,不過櫃台和警衛一看見她,問也沒問就立刻放行了。
開玩笑,最近他們整楝大樓陷入低溫警報,再凍下去企鵝都能搬進來了,一見到救星,連掃地的歐巴桑都快快幫忙把路障掃開,只求柏晚香快把他們的春天帶回來!
「柏特助!」嗷嗚!方秘書快飄淚了,「總裁就在里邊!」不用通報,她也不想通報。
「麻煩你幫我……」
「柏特助,我剛剛才被狠狠地刮過,我想總裁現在非常不樂意听到我的聲音,我相信你也不忍心看到我一再被當成出氣筒吧?」方秘書雙手合十,淚眼汪汪地道。
柏晚香很清楚柏凜風吼人時多可怕,她嘆氣,「好吧。對了,這是給你們的小甜點,跟以前一樣。」
還是有柏特助好,她們已經好久沒在春天的陽光下快樂地聊八卦,吃甜點了!
第10章(2)
柏晚香一進到辦公室,吳秘書和顏秘書都湊了過來。
「柏特助不是被發配邊疆嗎?」雖然她們也很高興她回來啦!
「你知道嗎?零周刊上禮拜采訪了有參加老總裁珊瑚婚喜宴的客人,那位客人說當天啊,柏特助簡直血染長城!整個柏家大宅陷入一片紅海之中,滔滔紅河,綿延不絕,好不驚人……」吳秘書雙手還表演起海浪的動作,簡直唱作俱佳。
「那樣的話柏特助早就掛了吧?」
「是啊,所以有人懷疑柏特助到美國去只是幌子,其實她已經……」吳秘書伸出食指彎了彎,「掛了。」
「可是……現在證明柏特助還活得好好的啊,難道……」
始終未插話的方秘書突然重重地放下蛋糕盤,一臉驚恐,當下立刻吸引八卦雙人組的注意,方秘書接著顫聲道︰
「剛剛……我發現……鏡子沒有照到柏特助,她沒有影子!」
「啊!」八卦雙人組,臉上神情媲美表現主義名畫家孟克的名作。
「啊蚌大頭鬼!八卦聊得很開心嗎?再模魚,我讓你們也都沒有影子!」
柏晚香覺得她走進冰宮,冰宮深處,黑色鐵王座上結了層霜,男人面容冷峻,低頭處理著公事。
「我說過沒事不準進來打擾我。」連吐出來的字句都像冰塊敲在鐵盤上。
柏晚香只能困難地移動腳步,在北極凍原的中央行走應該也不會比這更困難了。直到她來到辦公桌前,柏凜風才不耐煩地抬起頭。
「對不起!」柏晚香只好硬著頭皮道歉,「你媽媽請我把你的東西送來,還有……我想跟你道歉,順便把……把鑰匙還你。」柏晚香把柏夫人托她送來的紙袋,以及泡芙紙袋放在他桌上,最後是那把鑰匙。
柏凜風好半晌才將視線移到鑰匙上,突然像被激怒了一般,咬牙道︰「你憑什麼認為我還留著那可笑的東西?」
柏晚香神色黯然,「我不知道,不過拿來還你至少有個交代。」
爸筆又快被他折斷了,「交代?你欠我的交代一把鑰匙就可以解決了嗎?還是你想用一顆泡芙,把我當三歲小孩,哄過就算?」
她就知道……
「我沒有把你當三歲小孩,那只是我經過甜品店,想到你愛吃才買的。」
柏凜風瞪著她,想到他們之間那可笑又可恨的約定。她把他當成什麼?在他為他們之間的關系痛苦地流淚的時候,她是不是在旁邊冷笑?甚至給了他一個現在看來近乎像羞辱的項圈!「你怎麼會以為我看到你還有胃口?」他故意道。
柏晚香胸口一窒,只能彎腰道歉,「對不起,我不會再來了,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我真的不是存心想騙你,我和我母親有過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