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柏凜風已等在那兒,臉色陰沉。
「怎麼?等很久了嗎?」
他逼近她,彷佛復仇使者,柏晚香終于察覺不對勁。
「因為只有柏家的一半財產不夠滿足你們,所以你們母女倆打算今晚再找另一只肥羊,是嗎?」
柏晚香的笑容僵在臉上。
當然了,柏凜風才離開,母親就進她房間了,是她太大意。
但這不正是個天大的好機會?她能就此擺月兌他,不用再煩惱放不下他……
「不是你想的那樣。」結果,她終究選擇當個番石榴劇的苦情女主角。
「我還能怎麼想你呢?親愛的晚香妹妹。」他幾乎咬牙切齒。
柏晚香輕抽一口氣,閉上眼,等著他再次用那句話判她極刑。
「其實我建議你不如當個專業情婦,今天底下有多少男人,你一網打盡算了,張開你的腿,再吹幾口枕邊風,要多少有多少,我相信他們會很滿意你的滋味。」
柏晚香看著他。真奇妙,過去她總在心里笑他幼稚,亂吃醋,這一刻卻笑不出來。「隨你怎麼想好了。」不是早說了嗎?今後他坦不坦白,要怎麼想她,都已經不重要了。「我人不舒服,去休息了。」
柏凜風卻抓住她手腕,「現在這麼演會不會太假了?還是你房里早藏了一個男人,你決定下樓賣弄風騷不如回房間等男人來上你比較快?」
「柏凜風!」她瞪他,「你嘴巴真是越來越臭,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能收斂一點嗎?」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們母女不會太囂張了嗎?」他反譏她,「想找個男人是吧?來吧,今天底下那些每一個我都認識,我可以替你引薦,只要我說你有多浪,他們大概一傳十、十傳百,不消多久全台北的男人都會排隊等著上你的床。」他不理會她的掙扎,強拉她下樓。
縱使柏凜風那些話讓她胃部的翻攪更嚴重,他黑洞般的憤怒情緒也抽走她血液里所有的能量,柏晚香不敢和他吵,方才他們的爭執聲似乎已經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她不得不勉強自己堆起笑臉,和柏凜風一起出現在大廳。男人們打從心里發出贊嘆,而女人們則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柏晚香卻早已無暇他顧。
柏凜風幾乎是粗魯地拉著她,不管她跟不跟得上,他帶著她走向大廳中年輕人們圍在一起的那一圈。
「柏凜風,你溫柔一點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想把你妹妹捧在手心的男人每一個吐你一口口水就能把你淹死?」一位高官公子見柏凜風大步走來,身後跟著臉色有些泛白的柏晚香,忍不住發出不平之鳴。
柏晚香感覺到抓著她手腕的大掌勁道更粗野了,雖然柏凜風仍然堆出那再熟悉不過的貴族式微笑。
「是嗎?那還真要拜托你們了,女大不中留,我妹妹今晚還嚷著說想交男朋友。」說是這麼說,他卻沒有放開柏晚香的意思。
「還不都是你啊!誰不知道你柏凜風是守在城堡外的惡龍?誰敢接近你妹妹,就等著被你噴火燒成烤肉串!」又有人開玩笑道。
柏凜風皮笑肉不笑,「別這麼說,今晚你們一個個都有機會,幫我照顧我妹妹吧,我得奉太後之命當每一位淑女的護花使者。」他把她丟給右手邊第一個連鎖企業小開。「你們就一人和我妹跳一支舞吧,看她到時欽點誰,誰就上來讓我烤成肉串。」
眾人哄笑著,柏凜風已經轉身離開,甩開她的手時像有無限嫌惡那般,縱使只有她感覺到那份嫌惡。
柏晚香已經有點累了,但又不能在這時候稱病回房休息,柏凜風都丟下了這句話,她只好撐起笑臉,一一應付這些或早就覬覦她,或只是跟著湊熱鬧的男人。
她真的陪他們每一個跳一支舞,跳得額上都冒出冷汗,頭暈眼花,到最後根本不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是誰。
她在人群中尋找著柏凜風,卻看見幻象,看見他和沈霏站在一塊兒,那麼登對……
啊!那不是沈霏,而是某個母親挑上的,內在外在條件都像沈霏的千金。
他果然還是喜歡沈霏那樣的女人,而不是像她。又或者他心里根本從未忘懷沈霏,她怎麼會以為他有一點在乎她?她怎麼會以為他只是沒坦白?根本沒有的真心,如何坦白?是她自作多情了。她只是一個自動爬上他的床的,破了也不稀罕,等他不想要時,就看也不會再看一眼。
她整晚追著他的身影,而他彷佛不記得有她的存在。
至少再看她一眼就好吧!最後一次眼神交會,讓她默默道再見就好!
但當她再次追上柏凜風的眼,他卻只給她一個沒有溫度的凝視,低下頭,又對那個像沈霏的女孩,露出許多年以前,曾經讓她心碎的表情。
那是他從來不曾給過她的深情凝視。
他本來就不要她,她到底在作什麼夢?
不知何時,大廳漸漸靜了下來,然後有人尖叫出聲。
柏晚香什麼也沒听到,只是看著柏凜風的方向。
對了,本來就是她自己爬上柏凜風的床,他都一再強調了不是嗎?說到底她那些自我調侃與安慰,只是在掩飾自己苦戀不成的傷悲,原來她終究也成了那千千萬萬個傷心而悲慘的女人之一
柏凜風終于朝她走來了,也終于正眼看著她了,多好?如此這般她就可以說服自己了無遺憾地離開。柏晚香露出微笑,卻發現天地在旋轉……大廳的地板上不知何時出現一攤血,而且一再被踩踏而變得更怵目驚心,原來跳舞的人們紛紛退開,人聲漸漸鼎沸,這才發現那些血是哪里來的。
柏晚香的小腿到腳踝,蜿蜓地流下深紅色的血,那不像生理期的經血,倒像小產導致的血崩,沒完沒了……
在柏凜風驚恐而不敢置信地朝柏晚香飛奔而來時,她已經像斷了線的木偶女圭女圭,倒在血泊中央。
柏晚香的男伴嚇傻了,而柏凜風怒吼著,推開只會呆站在柏晚香旁邊的男人,一把抱起失去意識的柏晚香。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了嗎?可是她沒力氣逃開了。
第9章(1)
那煎熬的二十四小時,柏凜風真希望從沒發生過。苦難還沒結束,真相已經先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醫生來問柏晚香的先生是哪一位?他還一片茫然。
「柏小姐有三個月身孕……」接下來的話他听不清楚了。
案親急召他回家,他不想理,只想守在柏晚香病床邊。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口不擇言,可是就是覺得受傷,覺得憤怒。
他也知道柏晚香不可能有其它男人……這就是他有恃無恐的地方吧?他知道她愛他,從很小的時候眼里就只有他,所以他能夠任性地對她予取予求,相信她絕不會離開他。
可是她終究離開了,冷淡地,無所謂地,遠走五年。
也許他害怕她其實沒有那麼愛他。柏凜風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包覆在掌心,不自覺地喃喃自語。對不起。以後他不會再任性了,快點好起來好嗎?原諒他這次,他一定會學著當一個好情人,好丈夫,甚至是好爸爸,這一次他們的天使來不及出生就走了,一定是因為生他的氣,他保證會改變自己,讓天使重新回來投胎成為他們的寶貝。
對不起。以後她愛吃什麼他都會留給他,再吃光所有她最討厭的食物,絕不會再對她發脾氣。
對不起,以後他絕不會再出口傷人了,其實說出那些話他也不開心,他只是像個任性的孩子在對縱容他的人耍脾氣,今天起他要學會當個成熟的男人,只有她對他耍脾氣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