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紫澗僵硬地點點頭,和她一起走出了大門。
「和我吵架都沒有把他氣傻,怎麼幾句話就把他給說成呆子了?」沐飛卿看著兩人的背影喃喃地說,似渾然不覺自己的話給了人什麼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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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紫澗跟在小雅身後一直很沉默,寒光閃閃的目光時不時地掃向身後的侍衛,像是在想些什麼,臉色變得越來越不好。侍衛們被他這奇怪,而且明顯不善的目光掃到後,紛紛嚇得退後了好幾步。
正在此時,異變突生。街角幾道身影同時向他們沖殺過來,其中兩名圍住寧紫澗和小雅,其余三人截斷後面的侍衛。這些人出手極為老練,行動敏捷默契,招招不離要害,把寧紫澗從頭至腳罩在一團劍氣之中。
寧紫澗雖是豪門貴公子,武功方面卻從無懈怠,加之天資聰穎,在武林上的排名在十名之內。但是對付眼前的這些人卻並不輕松,因為他身後護著的正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容不得半點閃失。侍衛的人數雖然多過他們,但武功要比這些人弱,要退敵必須減少他們的人數,拖延時間等官兵發現增援。
寧紫澗執劍沉腕刺向右側的敵人,劍勢快如閃電,一擊得手。後面的人趁他劍未收,伸手想抓住小雅,他側劍一撩,劃傷了那人的手臂,拉住小雅向右躲了一步。這時樓上突然出現一人,如飛鷹向他頭頂襲來。若左進則可逃過這致命的攻擊,但那便把小雅送到明晃晃的劍尖上。于是,他把小雅向身後一藏,自己只能微微一側,那一劍就劃上了他的身體。
血從寧紫澗的左臂和胸前噴出,有幾滴濺落到小雅的臉上,她覺得這血異常的燙,輕易地燙出她的淚來。
侍衛們經過奮力拼殺,有兩名戰到他們身邊。為首那人見很難取勝,吹起尖銳的口哨,飛速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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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好了嗎?什麼?!飛鴿傳書給寧莊主,你不想活了?你們莊主愛子如命你們不知道嗎?你想讓他來殺了我們,再踏平鳳陽縣衙?四弟只是皮肉傷,霸住小雅干什麼,這里還有幾個比他傷得重的人呢!」沐飛卿還沒走近大廳,就听見李國在大聲指揮。
見沐飛卿進來,李國快步走了過來,簡略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下,然後說︰「我正要去四弟那里,和我一起去嗎?」
沐飛卿點頭跟著他,邊走邊問︰「他們傷得如何?」
「有兩人受了內傷,一個人的腿骨可能是斷了,其他的都是輕傷,估計都沒有什麼大礙。」
「你們那位四公子也受傷了嗎?」
「皮肉傷,傷口不深。這小子,今天是怎麼了?我叫人催了他幾次也不肯放小雅過來。」
說話間已經到了寧紫澗的房間外,里面傳來小雅的聲音︰「我處理好了外面再過來,只一會好不好?」
寧紫澗的聲音悶悶的,「你果然對誰都好,叫別的醫生去處理,我不讓你去。」
听到這樣的對話,誰都知道現在不是進去的好時候。沐飛卿一挑細眉,望向李國。听到四弟說出這樣孩子氣的話,李國一時也有些難堪。他把沐飛卿拉到一邊,「嘿嘿」干笑了兩聲,「四弟受傷了嘛,今天就讓他一回行不行,我去另請醫生。」
沐飛卿往窗口看了一眼,回身向大廳走去。算了,他也是為小雅才受的傷,今天就饒了他吧。小雅知道分寸,其實若是她不想留下來,寧紫澗如何留得住她。
寧紫澗和他的侍衛共八人,武功都不弱。對方的目標是小雅,他們只來了六人,寧紫澗他們卻只能險勝,不是東方敵的人還能是什麼人?終于還是到了,這次若不是他們輕敵,可能已經得手了。
「誰在白天放煙花?」錦兒一面跑來一面指著天空說,「你們看呀,好漂亮。」
沐飛卿抬頭望去,天空中那個巨大的火球正散落成花雨,而這煙花亦然和在襄城她給君漸離攻城信號一模一樣。
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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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月回府听到消息,露出極為難的神色。鳳陽這三年受蝗災所害,上任陳縣令又只關心自己的仕途不理縣務,使得百姓更為困苦。他好不容易從朝廷求得賑災的糧食,相國卻加以刁難,讓他親自去嘉興取糧。東方敵出現,此時府里正是要加強守衛的時候,他卻要帶人離開。
留下來百姓就沒有了過冬的糧食和春耕的種子,去嘉興又放心不下。不知不覺地,他走到沐飛卿常看書的花架下。
從看燈那天回來後,江浩月就開始有點奇怪。和她說話時眼楮總像是不敢看她,今天居然主動跑來找她,沐飛卿奇怪地側頭打量著他陰雲密布的臉,「江大人,今天不忙?」
江浩月回過神來,把取糧的事情跟她講了一遍。
沐飛卿半晌無言,突然望著他大笑起來,「去嘉興?沿途風光很不錯,麒麟湖、齊雲山、錦雲山,延綿近三百里的山間路。你們相國對你真好,這真是趟很好的差事。這一路說得上名的匪首就有四五個,你們準備把糧食送到哪個山寨呀?」
江浩月沒猜到她會是這種反應,說好保護她和小雅的。在她最需要保護的時候離開,她居然連氣也不生,「我會帶上傲天堡的五名高手去。」
「去多少人?」
「三十人。府中有二哥和四弟他們,你們——」
「你不是真想給那幾位山大王送糧食吧?至少應有十名武功好的人,再加上你的那位好二哥。」
「那你們怎麼辦?」
沐飛卿淡淡地說︰「我們的命當然是最寶貴的,在我們屋前要調上武功最好的人巡視,包括落霞山莊的那個少莊主。東方敵的為人我知道,短期內我們不出去他也不會主動攻進來。就算他想攻進來,也不是那麼容易。」她揮動縴手,「好了,去吧,去吧,一路順風。」
說完之後,低頭翻書不再理他。她畢竟是知他的,知道他沒有辦法置百姓的生死而不顧。雖是冷言冷語,卻是為了不讓他愧疚為難。
真希望自己能留下來保護她,江浩月看著她心中涌上一股熱流,忍不住用力地擁抱了她一下。突然間心如擂鼓,對方明明是男子,我是怎麼了?好像越來越奇怪。江浩月也不敢看她此時的表情,逃跑似的離去了。
沐飛卿怔了半天,喃喃地說︰「我同意你這個書呆子抱我了嗎?我又不是你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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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江浩月和李國他們起程,寧紫澗、錦兒、小雅他們都來相送。臨行前江浩月把寧紫澗拉到一邊,「府里人的安危全托付給你了。」
「三哥放心。」
「我知道你會保護小雅,沐兄的安全你也一定要掛心。」
寧紫澗哼了一聲,「那家伙不是狐仙嗎?還用我來保護。」
「四弟。」江浩月按住他的肩膀,沉聲說︰「我說過要保護她,你只當是為了我。這次沐飛卿若是有閃失,我就是背信棄義,也沒有面目獨活了。」
寧紫澗驚訝地看著三哥,他此時再不是平日里的雲淡風輕,雙目沉若深潭,極認真地看著他在等他的承諾。他只得點點頭,江浩月一笑,「要辛苦你了四弟,等我回來再來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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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用自己的性命來保護她,寧紫澗憤憤地瞪著多日不出房門的沐飛卿,這家伙有什麼地方好?三哥要那樣護著她。
她好像沒有發現有人在瞪著她,看著天空的一道紅煙若有所思,然後慢慢向大門走去。跟著她快到府門口時,寧紫澗終于忍不住叫住她︰「狐狸要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