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青怔忡地看著他,「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了如卿?她那麼善良那麼單純……」
「因為她該殺。」什麼善良,什麼單純,只是為了通過師青接近他而故意表現出來的而已。她既然那麼想要榮華富貴,他就成全她,讓她幸福地餓死在金銀珠寶堆里,「你相信我嗎?」他定定地望進師青茫然痛苦的眼去。
如卿與秋三,二者之間他會選擇誰?尹姬難過地看見師青掌櫃摘下象征著風家掌櫃的玉扳指,「師青掌櫃你相信秋三吧,他不會騙你的。」這樣的結局叫人潸然淚下。
秋三接過玉扳指,淡然冷笑,「是嗎,這是你的決定嗎?」
「大當家成全。」
「師青,我說過,你是我最疼的掌櫃,你的任何要求我都會盡力滿足。」
「秋三,不要。」尹姬看著兩人,苦苦勸著。
「不要緊張,尹姬。」春月嚴肅地說道,「這是師青的決定,他做了對不起秋三的事,必須贖罪。」
這麼說,師青掌櫃是選擇相信秋三了?他用眼神詢問著,欣喜地看見春月爺堅定地點頭。
「春月,帶他去思過崖好好思過吧。」三年,他希望三年就可以再見到師青沉穩優雅的笑容。放他去思過崖,也是為了他好,希望一切都能過去。
總算搞定了,真是個麻煩的家伙,但是還有個更麻煩的家伙在等著要興師問罪。風秋三撫著額頭輕喘,「尹姬,別瞪我啦,我心慌慌的。」
「你欠我一個交代。」他摟著秋三虛弱的身體,心疼不舍卻也滿含著憤怒。
「我欠好多人交代呢。」風秋三淺淺笑道,「可是我從來不交代。」誰叫他是爺呢,誰敢叫爺交代?
「你!」
安撫著吻了吻他,秋三接著說道︰「我話還沒說完呢。我只給你交代。說吧,想要我交代什麼呢?」
「為什麼要喝那杯茶?」他連回想起來都覺得無法忍受,「你不想活了嗎?如果真的要死,請別丟下我一個人。」
秋三怔忡了一下,隨即笑道︰「怎麼可能呢?我是為了師青,他……」
「請不要敷衍我好嗎?」他捧著秋三蒼白的臉,哽咽道,「請給我真正的理由好嗎?求你了。」他不要被蒙蔽,不要被丟棄,他需要秋三完全的付出,就如同他一樣。
「我……」秋三一時竟忘記了該如何撒謊,突然發現,面對著尹姬深情的面孔,他無法再說出任何謊言,他覺得有罪。活著那麼累,背負著那麼多的恨,染上滿手的鮮血,他真的怕了……
急切地探尋著秋三甜美的唇,他再也無法壓抑心中強烈的恐慌,將秋三緊緊摟住,只盼望能這樣一輩子,「秋三,別離開我,我……害怕。」怕哪天醒來秋三已經不在了,不是被人害死的,而是自己不想活了。哪一種可能他都無法忍受。
承受著他激烈的索吻,秋三驚奇著內心異樣的感動,心底暖暖的,真希望永遠都保持著這分快樂的感覺。
「告訴我,秋三,告訴我!」他痛苦呢喃。
秋三冰冷的眼中終于放出迷人的溫暖光芒,「不離開,不離開了。為了你啊,都是為了你。」他輕聲回應這份糾葛難分的感情,快樂地發現自己也深陷其中。終于,他再也不是高台上清冷的看客了,不再寂寞地看著人世浮雲,漂泊著茫然無知的心情,無處可尋,出口在哪里?
「秋三,愛我嗎?」他深深注視著秋三失了血色的蒼白臉龐,渴盼一個誓言。
秋三嘆了口氣,在他臉上印下密密細吻,「無論今後我怎麼說,怎麼做,你都要牢牢記住,我這一輩子只對你好。」
「秋三我不懂,你要做什麼呢?」他恐慌著,害怕著,一顆心忐忑不安,他的愛,給的太多,而得到的承諾太少,他需要證明。這樣無法滿足他……
「你只要記住我今天說的話就好了。」說完,秋三抵不過濃濃睡意,沉沉睡去。
「秋三……」尹姬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回枕上,深情凝望,久久無法罷休。
第十四章記憶
風春月現在十分火大,俊臉猙獰。
「你保持著這副模樣一定很辛苦吧?」風秋三微笑,悠閑地呷了一口上好的鐵觀音。
「其實也還好……好個屁!」風春月一把火騰騰躥燒著,「我要狀告風師青提供虛假情報,罪加一等。」
「不就是那賬房先生是個假的嘛,沒什麼好生氣的。」這種事用想也知道,風春月居然用腦袋想了這麼久都還沒有想通,悲哀。
「什麼是個假的?那你說得倒輕松。我帶著人連夜追捕很辛苦的好不好,結果呢?在破廟里救了個被綁架的真賬房先生,這就算了。那個賬房先生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惡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往我身上抹,我身上的袍子很貴的耶,怎麼禁得起他這樣折騰哦?我一腳踹開他,你猜怎麼著?他居然把我的袍子給撕破了!撕破了!居然給撕破了!」風春月激動得口水都噴出來了。
風秋三額頭青筋又暴突,臉色難看地抹去風春月不小心噴到他臉上的口水,「春月爺,我拜托你,趕緊給我滾去做事情!」
風春月抱頭鼠竄。
「究竟是誰呢?」風秋三沉思著,總覺得記憶深處,有這麼一個人,與鬼神有關。他卻始終記不起那人的長相,只有一片混沌的灰白色。究竟是誰?
閉上眼,腦海中浮現零碎的片段。洛陽的府邸,他拍著球,口里朗朗唱著童謠,而那沒有臉的小孩背靠在柱子上,小手高高舉起,嘴里嘟嘟囔囔,像對著空氣中無形的人在說話。
驀然間,陰沉的笑聲,血腥的味道,暗無天日的地窖記憶全涌上來,他的胃一陣翻滾。可怕的眼楮,邪媚的,殘酷的,帶著血絲的,充滿詛咒的,陰沉的笑聲又清晰響起,而地窖中,他看見,有人緩緩回頭,露出與他一模一樣的妖媚的臉龐。風秋三猛然睜開眼,神經質地往牆壁靠去,冷目恐懼地偵察著。沒有人……
是誰?給他留下這麼恐怖的記憶,而竟然被他忘卻了?
「大當家,鹽運的船翻了。」
「大當家,各商行都受到不小的攻擊。」
「大當家,貨物出現大量囤積。」
「大當家,藍大人昨日被人毒殺,我們的茶葉可能進不了朝廷。」
「大當家,有人居然賤價賣出優質米,我們米行大受沖擊。」
「大當家,市面上出現我們丟失的黃金以及貨物。」
「大當家怎麼辦?」
風秋三支手撐頭,笑得春光爛漫。要斗是嗎?那就來吧。「加開鹽運的船只,各江都必須有我們風家的船,關閉各地的小商行,囤積的貨物放在大商行里賣,只要買我們商行里任意一樣東西,就免費贈送一樣囤積的貨物。通知官府,嚴查市面上出現的風家非法貨品。剩余的伙計全帶去風家的山上去種田。」
「大當家,為什麼要加開鹽船?」
「照做就是了。」風秋三不耐煩地說道。
「是。」各小當家和掌櫃的領命出去。
「大哥,你有多少兄弟能夠動用?」
「龍劍山莊有幾百號兄弟,可是一時之間要調度到東京來有點困難。頂多只能來二十個不被發現。」龍玄彪分析道。
「那就二十個。讓他們幫我把鹽運的船只上的鹽換成石頭。」
「石頭?」那麼多船?會不會操勞而死啊?
「大哥,貨物放在你們龍劍商行賣,全部貼上你們的標志。」他倒要看看那個人有多少耐心這樣隱藏下去。
他要逼天下首富分寸大亂,也得先看看自己有那個本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