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雞般呆住的風春月回神狂罵︰「媽的,你本來就應該出的好不好?給老子裝兄弟,你有病不要當老子也有病行不行?」風家里有兄弟?說出去真是笑死人!
風秋三仰起臉讓尹姬為他輕柔拭去墨漬,听到這麼兒童不宜的話,寒冷地微笑著,「春月大爺,艷香樓里你欠的一萬兩銀子什麼時候還我?」
風春月猛地一拍大腿,「瞧我這豬腦袋,居然忘記今天武館里有很很很重要的客人要來,這麼重要的人物一定要好好接待才行。秋三,我先走了,不好意思啊。」他嘿嘿一笑,冒著胡碴的俊臉討好地湊近,「這個月的家用一定要給我哦。就這麼說定了。」一使輕功,隨即沒影。
秋三隨手擲去的筆硯重重砸在恰巧進來匯報收成的風師青腦門上,一陣眩暈,風師青眼冒金星,往後栽倒,很不幸地撞到送茶進來的小婢女,小婢女驚慌地往後退,手中的熱茶飛潑出去,好死不死迎上兩個搬著錦繡玉蘭花盆的家丁被潑了一個正著,家丁燙得嚎嚎大叫,一頭撞向擺在長廊上的前朝名貴瓷器,瓷器後倒,恰巧壓上听到混亂趕來的總管腿上。片刻寧靜之後,就听到一聲尖叫︰「好痛啊!」總管昏厥。
始作俑者——風三爺吞了吞口水,若無其事地對驚呆了的尹姬綻開一個笑容,「晚上想吃什麼呢?我听說新來的廚子會燒四川菜,燒得很好吃哦。」
尹姬昏厥。
睜開惺忪的睡眼,他嘟著嘴揉揉眼,丹鳳眼可愛地變成了雙眼皮,「尹姬,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一樣睡得半夢半醒的尹姬望了一眼窗外,「天還黑著,你要繼續睡嗎?」
秋三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道︰「我真是困哪。」
「那就再睡一會。」為他拉高被子,他輕柔地說著。
「嗯。」睡覺的時候最乖的風秋三點點頭,合上眼,又睜開,「今天那水煮活魚真好吃。」
只是平常的菜色,他就很滿足了。尹姬知他吃慣了山珍海味,難得吃一次家常菜,覺得特別新鮮。第一次和三爺一起吃飯,他真是嚇到了,從來不知道會有人把吃的弄得那麼花樣百出,精致又好吃,兩個人吃了整整三十道菜,奢侈而富貴,可是三爺一直都是興致缺缺的,愛吃不吃的樣子,一旁的總管也只能含恨搖頭。
而今天他竟然吃了許多,胃口出奇的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廚子出人意料地擄獲了他的心,「那明天再吃。」
秋三笑道︰「天天吃就不好吃了。」
「三爺說得也有道理。」天天吃,連山珍海味他也嘗到麻痹了。
「尹姬。」他貼近瘦削的男子。
「嗯?」
將腦袋靠在他肩窩,姿勢曖昧,兩人卻渾然不覺,「你真香哪,我喜歡抱著你睡,你以後都得陪我睡。」
尹姬溫和地說道︰「三爺喜歡我陪著你,我便一直陪著你。」
翻身將他壓在身下,秋三明眸閃閃,「尹姬。」
「嗯……嗯?」被這極為曖昧的姿勢弄亂了平靜的心湖,被勾起下巴,只好直直望進那雙漾人妖媚的眼去。
「我想親你。」秋三眼中流露出朦朧的。
清秀的臉龐因這突來的情潮而漾出一片嫣紅,他不知所措地別開雙目,不敢再看那雙蘊涵深意的勾人丹鳳眼。
「你會想親我嗎?」渾然不覺自己對別人造成很大的困擾,秋三笑眯眯地問。
他從來沒想過親,親他啊,「我,三爺……我不懂……」
「要不要試試看?」秋三興致勃勃地建議。
試、試試看?尹姬心慌,想拒絕,可是對方是風家三爺,他的主子,「三爺如果要,我……」未完的話語消失在軟軟香唇湊上來的瞬間,冰涼的唇,反復摩挲著他的,發出誘人的親嘴的聲音,他心跳難以抑制地加快加快,神志不受控制,終于,沉醉在三爺淺碎的細吻中。他沒有意識到自己正緊緊摟著三爺嬌小的身子,另一只手扣著三爺的小腦袋讓他們的吻更加的緊密,他更加沒有意識到他是那麼沉醉在與三爺的親吻游戲里,沒有看到三爺冰冷的眼神。
風秋三突然推開意亂情迷的尹姬,翻身下床。尹姬未消,坐起來茫然地看著他在扣衣服的領子。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尷尬得不知如何自處。
「你比我還猴急啊尹姬?」秋三取笑著。
怔怔望著風三爺,回憶起剛才的情不自禁,他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秋三壞壞地笑著,挑逗的指尖滑過尹姬紅艷的臉,探向他衣襟,引誘的唇落在他敏感的耳垂,引起他一陣莫名戰栗,喉頭間分不清是愉悅還是痛苦地發出淺淺的申吟。
「三……三爺?」為何又要離開他的唇,讓他心底好生難受。
「嗯?」放開他,風秋三重新爬上床,愛困的眼呆望天花板,因為听不到接下去的話,他很快墜入夢鄉。
難以解釋為何心底涌起一股強烈的失落,他躺下來久久無法入睡,怔怔地凝望三爺小孩子一樣的睡容,不由自主撫模他冰涼的小臉,低下頭含住那紅艷的小嘴。
第七章異常神情
東京能請得動太醫的平民百姓只有一人——風秋三。
「三爺放心,尹公子的腿傷已無大礙,可以拄著拐杖走路了。」白發蒼蒼,在太醫院享譽盛名的林太醫躬著身子道。
風秋三瞟了一眼坐躺在床上的男子,「那,還能唱戲嗎?」
林太醫搖搖頭,「最多也只能依靠拐杖才能走路。」
「是嗎?」風秋三喃喃自語,隨即道,「多謝太醫願意給秋三這面子前來救治,秋三感激不盡。」
太醫惶恐回禮︰「三爺客氣了。如有需要,三爺只管說便是。」
「太醫果然是華佗心腸,這是秋三一點小小的心意,請一定要收下。」手中的玉麒麟頓時讓太醫眼楮發光。
他活了這麼大歲數,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麒麟,顧不得老臉趕緊收入懷中,他歡天喜地地抱著玉麒麟躬身退下。
尹姬出神地按摩著自己殘了的腿,心有戚戚然。他再也不能唱戲了吧,努力了二十年,結果到頭來卻成了一場空。今後還能做什麼呢?他還可以做什麼?如果風府趕他走,那麼天下之大,還有他可以容身的地方嗎?看見三爺走進來,他連忙收起自哀自憐的神情,拾起笑容,「太醫怎麼說?」
「說你只要好好養病,很快就會好的。」風秋三斜睨他謙卑笑容。
他呆了一下,「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他笑了,笑容僵硬而憂冷。
「收起你的笑。」秋三嚴厲地說道。
「為……為什麼?」
「因為我看了不舒服。」明明知道不可能好了,卻還笑給他看。明明痛苦,卻戴了一張假面具給他看。搞什麼?難道需要安慰的人是他風秋三嗎?這里沒有人敢說真話,沒人敢忤逆他,而他……倍感寂寞。
「王總管,給我備好魚竿,我要釣魚!」不爽的口氣嚇壞了一旁的王總管。王總管快步出去準備,生怕跑得不夠快被炮轟到。
尹姬擰著眉,憂愁地望著他,「三爺?」三爺的表情凶惡,不若平日的悠閑自在。
怒瞪著他,「本大爺心情不好,別惱我。」管他腿殘不殘,廢不廢,不能唱戲有什麼了不起,總比他不能好好做人要好得多吧。要是、要是他腿殘了,要是能讓他做回自己,也值得啊。
尹姬閉上嘴,安分而空洞地看著地板。
「可惡!」他根本不想讓他難過,可是現在是怎麼回事,搞得好像是自己在亂發脾氣,他一向鐵石心腸,如今卻愧疚難當。正要好聲好氣同他解釋,不知好歹的王總管又來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