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蹌退跌,看見那大手抓著那獵人往旁一扯一轉,就讓刀掉落,右手跟著握拳就往那獵人的臉招呼過去。
獵人舉手架擋,側身抬腳招呼對方的臉。男人伸手抓住對方的腿,大掌往身側一拉,左拳同時再揮,砰地一拳打中獵人的臉,力道之大,讓那家伙雙腳離地,浮到了半空。
鮮血從獵人的口鼻中噴濺出來,但那沒有讓那變態停下來,反而將嘴里血水往前吐到男人臉上,干擾男人的視線,同時抬腳踢擊。
獵人的踢擊又快又狠,像長鞭一般,男人閃了幾次,然後舉起左手架擋朝他腦袋踢來的攻擊,他擋住了,但獵人的鞋尖啪地彈出一把刀,眼看就要戳穿他的臉,她看得氣一窒,但那男人及時歪頭閃過,右腳往前重重一踏,右拳跟著朝那人的腰側揮出,再次將那卑鄙的家伙給打飛了出去。
那滿身是刀的家伙悶哼一聲,發現自己打不過,在落地前射出了兩把飛刀,一把射向那男人,一把卻是瞄準了她。
男人手一伸,腳一抬,抓了一把,踢飛了另一把,但那獵人也趁機奔出了巷口,跑得不見蹤影。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從她被拉開,到事情結束,前後不超過五秒。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身前的家伙,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只因眼前救了她的武術高手,不是別人,是那個她嫁了三年六個月,每天回到家,累了就吃、吃了就睡,從來沒見他特別運動過的男人——
呂奇峰。
「你為什麼——這到底是——你練過武?」
懷安困惑的看著他,還是無法相信自己剛才所見。
她不是不知道這是條死巷,巷子里就只有她和他,從她身後出現的人,當然就只可能是他,但是這怎麼可能?
但事實就在眼前,他手上甚至還握著那兩把飛刀,若非如此,她還真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她知道他身材很好、體力絕佳,但他是建築工人,他每天都要手腳並用的爬好幾層樓高,她之前去工地找他,還曾看見他在幫忙搬建材,她還以為他這樣很正常,她以為他只是力氣比別人大一點,體力比普通人好一點,身材比一般人好一些。
他瞧著她,點頭。
「嗯,練過。」
「你為什麼從來不說?」
他聳了下肩頭,說︰「我以為這不重要。」
「這不重要?」她杏眼圓睜,一臉不可思議的怒瞪著他,「你隨隨便便就可以一拳打飛一個男人,這還不重要?」
見狀,他才擰著眉,沒好氣的看著她,坦承︰「一開始我是真的覺得這不重要,後來我不說,是因為我知道,你要是發現我不是你以為的樣子,你就會像只受到驚嚇的兔子,在眨眼間跑得無影無蹤。」
她為之啞口,只覺羞惱,然後才點頭同意︰「你說得對,這不重要。」
說著,她舉步往前,快步經過他身邊,匆匆走出巷子。
「如果我當初有告訴你,你會留下來嗎?」他再次跟上,依舊亦步亦趨。
「不會。」她斬釘截鐵的說。
「你知道我剛幫你趕跑了其中一名殺手。」他提醒她。
「他們不只一個。」她頭也不回的再道,腳下腳步更快。
「我有很多練武的朋友。」
「那些人不是普通人,他們不只有刀,還有槍。」
「我的朋友也有。」
她猛地停下腳步,瞪著他,惱怒的說︰「該死,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麼簡單,那些人不是一般的殺手,他們會前僕後繼的來,直到殺了我為止,你如果擋了他們的路、礙了他們的事,給你十個腦袋都不夠掉!」
說到這,她又惱又氣,想到這男人做的蠢事,她忍不住對著他一陣破口大罵︰「可惡、該死!你這笨蛋!你干嘛沖出來?為什麼要多管閑事?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跑?我都叫你滾了!你還搞不清楚嗎?現在他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了——」
她猛地捂住嘴,緊緊壓著。
老天,現在他們都知道了。
直到月兌口而出,她才真的領悟這件事再也無法挽回,淚水驀然奪眶。
從此之後,他們會將他也當成目標,說不定此刻游戲主機的屏幕里,他的照片已經出現在那里,上頭的賭金正節節攀升。
他是個武術高手,那是他們最愛的獵物之一。
那些瘋狂的玩家向來喜歡刺激、血腥的搏斗。
她為他感到恐懼,可眼前的男人,卻還是只是朝她伸出了雙手。
「你這豬頭!白痴!愛現的王八蛋!」因為太過生氣、太過害怕,她撥開他的手,伸出雙手狠狠的推著他的胸膛,推一下就罵一句,罵一句又推一下,憤怒的淚水隨著咒罵飆飛而出︰「你是吃了太飽撐著?還是閑著無聊沒事干?你以為我是什麼人?你以為屋里的三具尸體哪來的?那是我殺的!我是殺人凶手啊!你管我做什麼?做什麼啊!」
她歇斯底里的哭著、吼著,推得萬分用力,他任她推得往後一退再退,直到退到了牆邊,這男人這麼逆來順受,讓她更火,抬手就想揍他,可手舉起了,卻打不下去,只停在半空,只因這男人完全沒有要閃躲或阻擋的意思。
而她這時才發現,他剛剛並沒有真的完全閃過獵人腳尖那把刀,他左臉頰上有著一條清楚的血痕。
即便在昏暗的街巷里,在因為淚水而模糊的視線中,她依然能清楚看見他臉上那條血痕,她怒瞪著他,又氣又惱,幾度吸氣,握緊了拳,卻仍揍不下去。
緩緩的,他抬起了手,將她拉入懷里,抱著。
他的懷抱如此溫暖,她不敢呼吸,不敢貪戀,可當雙手抵著他的心口,感覺到他的心在掌心下跳動,卻再也無法將他推開,她張開嘴,吸氣,再吸氣,試圖控制自己,卻只是將他的體溫、味道,全吸入心肺血液里。
「你……放開我……」她痛苦的說。
「不要。」他收緊長臂,將她抱得更緊。
「放手……」她哽咽開口。
「不要。」他頑固的說。
「我叫你放手啊!」她生氣的吼著。
溫暖的唇,貼在她耳畔,堅定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再次響起。
「我不要。」
「你到底……想怎樣?」她喉頭一哽,只覺苦楚滿溢全身,涌上眼眶。
「我想帶你回家。」
所有的痛苦、壓抑,在這一刻全到了極限。
她緊抓著他的衣,喘著氣,大口的喘著,但這句可惡的話,和他溫暖的懷抱,讓她終于再度崩潰,讓啜泣滾出雙唇,逸出喉嚨,張嘴無聲痛哭。
她沒有家了,她唯一曾有的家,早被她親手燒了,在五天前放火全燒了。
可他環抱著她,大手撫著她的背,像把全世界都擋在他的懷抱之外。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能放過我?」她哭得泣不成聲,卻仍淚流滿面的問︰「為什麼……要把事情……變得這麼困難?」
「那是你做的事,不是我。」緊擁著懷中這惡人先告狀的女人,他開口道︰「對我來說,事情一直很簡單。」
她不懂,卻听他說。
「你是我老婆,我知道你不會做沒有理由的事,除此之外,其他都不重要。」
懷里的小女人,哭得停不下來。
他沒有阻止她,哭泣對事情或許沒有幫助,可他知道有時候用力的大哭一場,把壓力和情緒發泄出來,腦袋反而會清楚點。
所以他只是小心的懷抱著她,無聲安慰。
當那輛面包車停止巷口,車里的人對他示意上車時,他遲疑了一下,雖然她終于像是不打算再跑了,他還是擔心她看到別人會有不良反應,可他清楚兩人真的不適合繼續待在這暗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