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路上,難免會踩到狗屎,走到草叢把它刷干淨就沒事了。
端著甜點,韓悅帶著快樂到發光的笑容走向桌前的一對男女,非常專業地將托盤傾斜,好讓客人能看見盤中精致的甜點,接著,彎非常專業地介紹起今晚的甜點,包括其材料及典故。甜點通常吸引女性,所以依經理教導,服務生一律都以女士為主。韓悅站離男方較近,好對對面的女方詳述,也讓她不用轉頭便能看清楚。「不知小姐覺得哪樣比較合適呢?」
「就你剛才說的綜合果酥吧。」女方說著,溫溫微笑。
「好的。那先生呢?喜歡甜一點的嗎?」韓悅彎身回頭,這才首次將眼前男人看清。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笑容……」從方才就支著下巴打量著她,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藍浩琛貝起了笑,瞄向她胸前的名牌。「韓悅。」喚著她的名,又將視線調回她僵住的臉,補充道︰「很甜,我喜歡。」他壓低了聲音,只讓兩人听見。
花了很大的勁,韓悅才能克制住自己將手中甜點盤往那張臉上狠砸到鼻梁斷裂眼珠爆出的沖動,職業性的笑容瀕臨垮台邊緣。
藍浩琛眼里滿是捉弄的快感,將手從唇上移了開,低聲又道︰「我是不介意你用同一招來玩我,但,今天這位很脆弱,你狠得下心嗎?」
快樂的事過不了半天。
有這種說法嗎?記憶中,學校老師教過最接近的一句話叫做——樂極生悲。
但,老天上帝觀世音菩薩,悲劇的源頭,能不能不要是同一個該死的男人?
韓悅近距離地看著那張帶有邪氣笑容的臉,咬牙笑道︰「我想先生應該比較適合這個松香烤派。」因為整個晚上沒幾個人點需要有人來幫忙銷一銷,與其最後集中丟棄,不如現在送幾個進那如垃圾桶一般臭的嘴。可以的話,她想建議他喝巴拉松,喝不死他也能將那吐不出象牙的嘴侵蝕個干淨。
「你說的都好。」藍浩琛瞅著她因怒火而顯得晶亮的眼,心情忽然非常地好。
「請稍候。」笑容、笑容!……忍!忍字頭上一把刀,要忍別人所不能忍才會出人頭地、報復不會帶來快樂……一直到走進廚房,韓悅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轍。
她身後有一道目光,觀望良久。
第3章(1)
藍浩琛不知該怎麼解釋此刻自己的心情。
這不是他第一次帶一個女人出來,卻看著另一個女人;但,這回不同。說不上來有什麼不一樣,只是……他很享受看見她的怒、她的樂……
韓悅——她的名。
「浩琛?」在他對面的溫婉女人輕輕喚著,是因發現了他的分神。
「嗯?」藍浩琛轉向今夜的女伴。
在藍浩琛的注視下,女人有些羞怯。「你、你認識剛才的女服務生?」
藍浩琛低低笑了,不置可否。「別讓這個問題破壞了你我之間,好嗎?」他不想向任何人解釋關于她的事。
女人沉默了。她明白,自己只是他眾多女友中的一個,浩琛從來沒有就這一點有所隱瞞。
她懷疑過是否有人真能讓他掛心一輩子。答案是否定的;而這否定的答案讓人感到暢快。若沒人有那能耐,自己才能甘心。
藍浩琛啜了口高腳杯中的氣泡式礦泉水。他對女人在自己身上放的心思一向不予理會,她們愛玩心機、愛幻想都無所謂。他沒有逼迫任何人跟他交往,這是成人的游戲,玩不來的,隨時可以喊停退出。
就這樣,兩人之間平和的默然持續到韓悅端來了甜點才告終。
韓悅有技巧地避開她認為不必要的對視與對話。最終,將他們送出餐廳後,她掛著已經僵在嘴邊的笑臉步回員工休息室,換下了制服準備下班,趕下一份工。
……好累。
揉著酸痛的兩頰,韓悅吐了口長氣。
轉頭看了一旁桌上主廚送的小點,竟然一點食欲也沒有。
腦海中,是他摟著女人腰間離去時的背影。
這個男人究竟是怎麼回事?才剛分手,馬上又能跟另一個人在一起嗎?這樣的感情,讓韓悅莫名感到忿怒。
明明,就不關她的事。
韓悅擰眉,用力闔上了置物櫃的門,試圖將那被挑起的情緒也關起。
凱悅的酒吧,那隱于昏黃燈光的一角,藍浩琛摟著女伴,一手搖著玻璃杯中的波本。
今夜,他們的話不多。
在他懷中,听著那平穩的心跳,她知道自己跟很多人分享這個胸膛。
順著她的發,藍浩琛知道,氣氛不對。
韓悅的出現,影響了懷中人的心情。
將杯中物飲盡,藍浩琛在她耳邊低道︰「在這邊等我一下,好嗎?」
無需多余的言語,她明白浩琛是要去拿房間的鑰匙。如同他們之間有過的每一次約會,一樣的流程——天亮,就說再見。
就算是如此,她還是點了頭。
藍浩琛起身離去。
「不要這樣嘛……」九分的醉意,一看就知道是愛裝闊又沒酒品的大叔,兩手拉著一只縴白的手臂不放。「小悅悅……」
韓悅嘴角抽動,不明白為何在五星級飯店中還會遇到這種鳥事;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個客人,不知道從哪里打听到自己的工作時間,每回都來堵她。
「這位先生,我們這邊是酒吧不是酒店,請自重。」一只手被他放在臉上磨來磨去,韓悅空出另一手按下平時用來點酒聯絡用的通信器,向警衛求救。
不久,領班和兩名警衛前來替她解圍,誰知那沒酒品的大叔死抓著她不放,一個使力,將她扯向自己後又撞倒了桌子。
頓時,桌上的酒瓶酒杯落地,碎了,而韓悅失衡,整個人撲向了地面。「唔……」
「韓悅!」領班趁機架開了大叔,警衛則一人扣住他一手。
當領班來到韓悅身邊,她已自力站起身,只是手上多了一道被碎玻璃劃破的傷。
「先生,我們真的要報警了!」領班一見自己的下屬受了傷,示意警衛將他拖出去。誰知他還在掙扎,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往其中一個警衛身上一撞,三人拉扯間又撞翻了旁桌。
警衛掏出了手銬,花了一番工夫硬是將這鬧事的醉漢給銬上,便趕緊將之拖出酒吧。
好不容易平靜了些,領班才想關心一下韓悅的手傷,方才受到無妄之災的那桌客人開始發飆了。「搞什麼啊!這是什麼五星級飯店啊!」畢竟也是喝了酒的,說話自然大聲些。
這一鬧,其它客人也頻頻私語。
遠離到無人一角,韓悅壓著不停冒血的傷處,擠出微笑。「領班,我沒事,只是小小的擦傷,回後頭弄一下就好了,你還是先去處理一下……」
才端起韓悅的手的領班知道她說的沒錯,只好點點頭,拋下她,領著其它員工去向其它客人道歉。
韓悅低頭看看自己手上的傷,除了在心中暗罵一聲衰,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抬頭再看其它員工都在幫著安撫客人,嘆了口氣,又瞧瞧手傷,準備回後頭休息室消毒包扎傷口。
不想,才一轉身,卻撞進了一副胸膛。
「啊,抱歉!」撞飛了人家的東西,韓悅急忙彎身撿起。那是房間的鑰匙卡,她拾起遞回,才發現對方的白襯衫上沾了血。「天啊……抱歉!真的抱歉!」韓悅上前想替他擦拭,卻忘了自己兩手都沾了血漬,于是越擦越髒。
那人驀地一把抓住了她慌亂的手。「夠了。」
那是非常好听的聲音,低低的、沉沉的,帶有一絲冷淡,听來卻是舒服的。
……只是,是錯覺嗎?這聲音近來常常听見,如果她沒記錯,上一回,不過幾小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