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當時真是吃驚不小。
從那以後,她就怪異地對陸飛揚的聲音很敏感,每次听到他的聲音時,都不由自主地會想起那句話。
他的聲音很特別,不像柏凌風那樣,充滿著優雅和磁性,他是那種很低沉很男性的聲音。听過一次,就永難忘懷。
「總裁剛剛出去了。」抬手看看手表,「大約在半小時前。」她努力將自己從他的聲音里拔出來,調整情緒,做一個盡職的秘書。
陸飛揚與柏凌風,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感情親密得比親兄弟還要好,所以對于他沒有經過總機的通報而直接上來的行為,她並沒有感到多吃驚。雖然,這位航運界出名的鐵血總裁,也不是太有空閑經常來開陽晃就是了。
「我等他。」陸飛揚定定地望著她,卻並沒有移步往總裁室走去。
看來,柏凌風取消今天的晚餐,是跟好友有約,想到自己老板,她清麗的眼眸泛過一道溫暖的色彩。
他漆黑的瞳孔在看到她那抹溫柔之色時,忽然緊縮,轉身往總裁室直直走去。
許漫雪對他突兀的行為有點模不著頭腦,不過,這個陸飛揚脾氣一向古怪,對于他的喜怒無常,她也不會太過驚訝就是了,起身為大老爺泡茶,這些大頭頭們的生活習慣,這麼多年下來,她已經非常了解。
柏凌風喜歡喝咖啡,越純越好,而陸飛揚,這個在美國出生,美國長大的人,卻對于烏龍茶情有獨鐘。這兩個人,對于吃的東西,都挑剔到讓人發指的地步,對于泡茶的講究,只怕那些對茶道鑽研多年的人都自愧弗如。
在這樣長年的培養之下,許漫雪也練就了一手的好茶藝,當她將熱氣騰騰的茶擺上黃梨桌面時,橙紅的茶湯、濃烈的果香,慢慢地在室內暈開來。
他拿起茶杯,淺淺地喝上一口,並沒有馬上放下來,手指在上等的瓷器邊緣輕撫。
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小動作,她就知道自己泡茶的功力沒有減退,能讓挑剔聞名的陸飛揚滿意,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看來,做柏凌風的秘書,不僅要十項全能,連這些零零瑣瑣的事情,都得全包。
「陸總裁你請自便,我先出去了。」拎著茶盤,她微微點個頭退了出去,身後寂然無聲,她也沒有想過會有回應。這個男人之寡然少語,尤其在面對她時,他的冷淡更是凍得人連話都不想開口說,所以,非到必要,她一般都不會與他交談。
開陽里面那些說她冷如冰山的人都可以來看看陸飛揚,比起她的冷淡,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男人的手指,慢慢地撫上瓷杯精巧的手柄,那里似乎還留著一絲淡淡的余溫……
◎◎◎
低低的音樂,淡淡的燈光,營造出一派慵懶與舒適的氛圍。
這里是紐約市中心的某個高級私人會所,能進出這里的人,非富即貴。毫不夸張地說一句,如果僅僅只是有錢,只怕是一輩子都模不到這里的門邊,這里的會員,每一個都擁有著絕佳的身世。貴族與平民的分別,有時候其實還是存在的。
「听說你打算回台灣?」嚴君堯天生的桃花眼微微地挑著,笑望自己的好友,雖然幾十年前就已經將總公司遷到紐約,不過柏家的根還是在台灣,柏老太爺還時不時回台灣與三五老友聚上一聚。
柏凌風淡淡地點個頭,斜斜地靠在沙發上,漂亮修長的手指穩穩地握著透明高腳杯的杯身,淺黃的酒液在純亮的杯中輕微地晃動,伴隨著濃郁的酒香。此時的他,就如同一只休憩中的野生豹,在自己的同類面前,坦然地隨意著。
嚴君堯深有意味地望了望那個從進門就不發一語的男子一眼,再次問柏凌風,「會帶漫雪一起去嗎?」
「嗯。」淺淺地喝了一口杯里的威士忌,飽滿的口感讓他英挺的眉舒展開來。
這些年許漫雪跟在他的身邊,隨著他世界各地到處飛,每次他去各個分公司處理事務,都會帶上她。經過這麼多年的歷練,許漫雪已經由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懂的青澀女孩,褪變成精明干練的成熟女人,她的成長,他一直都看在眼內。
「這次要去多久?」在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嚴君堯只好再八卦一回,誰讓,他就是心思細膩,見不得好友難過呢?
「你問這麼多干嘛?」
「欸,關心一下而已。」斯文俊朗的臉龐閃過一抹淘氣的促狹,「這麼久見不到你,我可是會想你的。」
「哼!」柏凌風冷冷地哼了一聲,這個嚴君堯從來都沒有個正經,誰會相信這個男人是醫學界赫赫有名的「鬼才」?
「任什麼時候過來?」懶得跟那個人扯一通言不及意的話,柏凌風直接問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男人。
陸飛揚也回他一個冷硬的哼聲,不理他。
第2章(2)
「搞什麼!」脾氣素來稱不上好的柏凌風也回敬他一眼,這幾年來,他與陸飛揚的感情,越來越奇怪。有時感覺就像以往一樣,大家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可是有時,他強烈地感覺到陸飛揚對他的敵意,時好時壞,就完全可以形容他們之間這幾年的友情。
猛然推開的大門,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劍拔弩張,嚴君堯惋惜地嘆息聲中,任昊東直接在陸飛揚的身邊坐下,「你們飛揚是不是準備投標意大利的新航線?」
「嗯。」
「馬利斯家族也是競標者,你要小心。」任昊東端起斟好的酒杯,輕輕搖了搖杯里的冰塊,清脆的撞擊聲傳來。
「這我可從來都沒有擔心過。」
「杰瑞,不是好惹的。」有的話,點到就夠了。
陸飛揚是個什麼人,向來囂張慣了,誰也不放在眼里,當然不會怕這些什麼所謂有黑道背景的競爭對手,不然他還混什麼?
「我家老頭有打過招呼,不能直接跟馬利斯家對上。」任昊東舒服地靠在柔軟的真皮沙發里,淡淡地提醒道。
「那個專案,我志在必得。」目前他們陸氏在歐洲運輸界,雖然發展地不錯,不過意大利這次新航線的招標,是一個很大契機,可以讓他的事業版圖再次擴張,他不可能也絕不會放過。
「飛揚,你知道,我就是欣賞你這種調調。」嚴君堯笑著遞過來一杯陸飛揚最愛的Absolut。
冷冷地哼一聲,接過酒來仰頭喝掉,那圓潤的口感,讓他的嘴角微勾。
「小心一點。」任昊東認真地叮囑一聲,他出身于黑道世家,對于黑道人物慣用的手法了如指掌,而且這次與陸飛揚對上的杰瑞,在道上以不擇手段聞名。他知道陸飛揚作生意一向都以冷硬聞名,他就是擔心飛揚有時太過不情面,只怕會帶來後患。
「放心。」這次回答他的,是嚴君堯,他輕拍任昊東的肩膀,「能讓陸飛揚認輸的人,可不是那個什麼馬利斯家的。」
話音一落,隱秘而奢華的包廂里,響起輕淺的男性笑聲,伴隨著一記響亮的拳頭聲。
◎◎◎
愛上一個人,需要多長的時間?
哀過冒著透明淡霧的茶杯,許漫雪突然想起曾經在某本書里看到的一個詞,一眼萬年。是的,真真正正的,一眼萬年。過盡千帆後,心里住的,還是最初的那個人。
回到台灣已經一個月了,對于這個自己出生成長的小島,她的感情是復雜的,最痛苦的回憶,留在了這里,可是最甜蜜、最開心的回憶也同時發生在這里。
有多久沒有好好在這里待過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跟著柏凌風東奔西走,每次到台北分公司都只是逗留個一兩天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