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哭,但是淚水盈眶,隨時都會滴下來。
「你別借酒澆愁,這世界上沒有誰少了誰就不能活的,大家都差不多。」他說。
「你真是個好人,可是世界上的人並非都差不多,我就不覺得自己與誰相似。」
「我才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想做什麼好人,做好人一點好處也沒有,你不要再說我是什麼好人。」他朝她眨了眨眼。
「好啦!不說你是好人,可是你也不像壞人。」
酒保意有所指的說道︰「那天你前夫喝到第二杯酒時有個人來找他,是個女人,自稱是你前夫的岳母。」酒保有超強的記憶力。
須曼憐皺了下眉,岳母?汪璇為什麼找上邊焚?
「他們聊了些什麼?」
「不知道,他們要開始聊的時候,我正好肚子痛,到廁所拉肚子,所以什麼重點也沒听到,不過你前夫好像答應要給那女人一筆錢什麼的。」
須曼憐胸口突然感到一陣不舒服,想起今天似乎忘了吃藥。
第8章(1)
邊焚剛結束為期兩個月的歐洲之行,歐洲是邊焚最近要開拓的市場,光是東歐大城市,就耽誤了四個星期。等他把隨後的行程全確定了……,他又要離開。
雖然此行替邊焚拓展了寬廣的歐洲市場,不知道為什麼心里還是覺得不舒坦,好像有個什麼梗,壓在心口上,不上不下怪難受的,他決定先回西雅圖調養生息。
沒有人知道他要回來,不想驚擾大家,免得人們又要弄什麼慶功宴的,他並不喜歡那些,他從不覺得慶功宴是必須的,他已不是新手,早就不需要那些虛情假意的東西,他回家想要的是清靜,不是熱鬧。
許久不曾踏入西雅圖的房子,因為這里有太多的回憶,關于他與她的回憶,不願回首不表示已不復記憶。
他想先回自己的房間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再睡場大頭覺。
西雅圖的初秋溫暖宜人,有一點乍暖還寒的氛圍,而他已經累到極點。
他的私人浴室光線充足,浴白大得可以在里頭游泳,他用蓮蓬頭淋浴,窗外吟唱的蟲鳴聲伴隨著他沐浴的水聲。
他滿足地嘆了聲長氣,推開浴室門,一絲不掛的躺在床上,不久便睡著了。
第二天,邊焚坐在客廳的皮椅上,望著面前的整片落地窗。
曾經,這片風景是他與她最常望向之處,只要與她在一起,便覺心滿意足,不知道為什麼,現下卻覺得無盡的寂寞。
他靠進椅背,閉了閉眼,昨晚睡得不好,身體雖累但是睡不了多久又醒了過來,忙得不可開交的腦子並沒有隨著適度的睡眠而更清醒。
許多關于往事的記憶不禁又自動回到腦海,他的偏頭痛又發作了,自從她離開後,偏頭痛已成了他的老毛病。
「咦?邊焚,你回來了呀?」鄭婕在老遠處朝他揮手打招呼。
邊焚遇見老朋友,表現出難得的友善,打開門請她進來。
「幸好你不在台灣,如果你現在在台灣一定也遭殃了。唉,真是不走運的曼憐。」鄭婕搖頭嘆氣。
「什麼事不走運?你剛剛說誰不走運了?」邊焚听到她的話,趕緊問道。
「喔……你在台灣的家人一定沒有通知你,十年來最強烈的一個雙台風襲擊北台灣,好像一共有好幾個地方淹大水,死傷人數目前還不確定。」
「這和曼憐有什麼關系?」在他心里台風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天災,台灣每年都會有台風。
「我堂姊早上打電話告訴我,她也知道曼憐,她說曼憐住的地下室全泡在水里了,曼憐就住在里頭,你說人在水里還能有命嗎?」
邊焚全身一震!
「你說什麼?」邊焚霍然而起,力道大得甚至推翻身前的茶幾。「你說曼憐住在地下室?她怎會住在地下室,我記得她不喜歡住在地下室的。」
「呃!曼憐是這麼跟我說的,她說她要一邊念書,所以找不到什麼好的工作,必須省點租金,所以她回台灣後一直住在地下室的出租套房,而且那個地方離學校不遠,上學很方便。堂姊說她住的那個大樓正是此次淹水最嚴重的地方之一,我听了也很難過,救難人員正在搜救當中。」
邊焚心跳幾乎要停止,腦子一片空白,只有里想著他的曼憐……
◆◆◆
當邊焚從機場搭機回台灣,趕到鄭婕給的地址時,已經是晚上了,救難人員和警方在社區附近設下了路障。
「先生,你不能再進去了。」一個警察將他攔下來。
「我一定要進去!我的家人住在前面大樓的地下室。」強硬地看著警察。
「很抱歉,不止是你的家人住在里面,這里有許多人與你的心情一樣。不過這次的災情實在太慘烈,一口氣就來了兩個充滿水氣的台風,許多地方都受到創傷,為了不打擾救災,我們目前只允許救難人員進入。」警察給他一個同情的眼神,但是立場依然堅定。
邊焚看見許多張惶惑不安的面孔在路邊等待,他真是沒有耐性等待,他必須立刻知道曼憐是不是平安。
天色終于全亮,昔日清幽美麗的街景,全泡在水里,所有窗戶幾乎都被吹破了,水已漸漸退去,原本干淨整齊的大街上全部是亂七八糟的垃圾。
許多民眾已開始走出來檢視家園,打掃環境,每個人臉上都有似有若無的茫然表情。
消防車和救護車的警鈴不時從各個角度響起,前方地下室經過一夜的抽水,已能見到較明顯的入口。
救難人員試著搜尋是否有人被困住,等待救援,哪怕是一絲希望都不放過,水淹成這般,要活命真是天方夜譚。
邊焚緊繃著臉龐,大步跨向曼憐所住的方向,他不該悲觀的,或許她沒事;或許她不在家;或許她搬走了,畢竟鄭婕得到這個地址已有一段時間。
老天爺!求求禰,一定要讓曼憐平安無事!
越是靠近她的住所,他的心一沉。
包接近曼憐的家,他幾乎心碎。所謂的地下室,全被水淹沒。
「曼憐」他大步試圖沖進去。
「先生,站住!你不能再進去了!」一位消防員將他攔下來。
「我必須進去!我的妻子住在那里!」邊焚用力推開他。
「先生,你就算進去也沒用的,里面的水還沒抽干。」消防員好意跟他說。
「那是我妻子住的地方,她住在地下室里,我必須進去看看,請你讓我進去!」他朝救難人員怒吼。
「先生,請冷靜一點,你確定你的妻子還留在里頭嗎?」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里頭,讓我自己進去看一看!我一定要進去看看,我會游泳,也會潛水……」
「先生,你不能進去,這里沒有潛水設備。」
「他媽的!我要進去找我的老婆,你們為什麼不讓我進去!」他簡直要氣爆了。
「你是曼憐的……先生。」一聲微弱的呼聲突然從身後傳來。
邊焚猛然回頭,這人有點眼熟,他記起來了……
「馮強,你有沒有看見曼憐?」他失態的沖過去,緊緊揪住馮強的手臂。
「曼憐是嗎?」馮強的神情與他一樣茫然。
「曼憐!你到底有沒有看見曼憐?」
「曼憐……」馮強仿佛突然回過神。「曼憐,她在醫院的急診室。」馮強說了一個醫院的名稱。
邊焚轉頭奔回大街上,攔了計程車往醫院駛去。
醫院的急診室全是人,醫護員滿頭大汗,穿梭在一堆傷患中間。邊焚看到好幾床的病患,就是沒見到曼憐。
他眼一尖,陡然看到一張讓他憂心的要死去的臉孔,他的神經繃得幾乎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