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一天到晚念著我和桑瑪快點結婚。」
「老一輩的人都這樣,我父親也是。」亞歷做個怪臉。
「每次他開始念起來,我找到機會就趕快溜。我才幾歲而己?干嘛這麼早去想那些人生大事。」
「亞歷,現在只有你和我,兩個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我們就不拐彎子了。你一定知道桑瑪一直希望可以嫁給你,但是我感覺得出來,你並沒有這個意思,對吧?」
既然話攤開來說,亞歷也不想閃避。
「桑瑪在我眼中就像一個妹妹,我沒有辦法對她產生夫妻般的感情。」他坦白地告訴童年好友。「斯默,我認為你這一次帶桑瑪回去之後,應該認真幫她找一個適合的對象。」
斯默嘆了口氣。「我一直很希望,有一天你能不只是我的好友,還能真正變成我的家人,如今既然知道不可能,我會盡快帶桑瑪回家的。」
「不急,等你的腳好一點再說。我的生日宴會就在下個星期,你們等生日宴過後再回去吧!」
「嗯。」斯默點了點頭,腦子里可能在想要怎麼告訴妹妹,臉色一時間有點陰悶。
一襲天藍色的倩影刮了進來。
「斯默,我听說……啊!亞歷,你也在?」桑瑪迫不及待地走到兩人面前。
「這是真的嗎?城里幾個去看過那對女巫的人都死了?那斯默的腳也被她們看過,會不會有事?」
斯默一怔,下意識轉向好友。
亞歷心頭一陣煩躁,但他知道這是一件需要細心處理的事,千萬不能失控。尤其斯默是愛爾公爵之子,如果蕗琪和外婆被懷疑「咒殺」公爵之子,連他要保護她們都很困難。
「羅勒醫生己經親自檢查過所有尸體,那些人都是因為生病死亡,並沒有任何跡象佐證是出于其他原因。」他拿出所有的耐心解釋。
桑瑪精致的臉不馴地昂起。
「可是,大家都在說,有人在前一天晚上看見一個穿著紅色斗篷的女人,在最後一個死者的家附近徘徊,你又怎麼說?」
「就因為各種不實的謠言四處流傳,我們身為貴族,更要穩定民心,不應隨著那些流言起舞。這里是洛普領地,我無法要求你幫什麼忙,但起碼請你不要成為那些流言的傳散者,讓侯爵和我更難控制局面!」他毫不客氣地道。
說到最後己經是疾言厲色,桑瑪的雙陣立刻紅了一圈。
「斯默,你看他!他根本就是在包庇那個吉普賽女人,才不是為了什麼民心!」她氣苦地對哥哥控訴。
斯默尷尬地看著兩個人。
亞歷臉色鐵青地站起來。
他不否認自己確實有保護蕗琪一家的意圖,然而穩定民心的話也不是假的。最近有一小部分鎮民開始醞釀反吉普賽人的情緒,如果讓這種情緒擴展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我很遺憾你是這麼想的。身為領主,我父親和我有義務保護在我們土地上的每個人,無論是哪個種族。」
桑瑪身為一個貴族之女,若連這點都不明白,他更清楚她絕對不適任洛普的下一任主母。
「你……」淚水在桑瑪眼中打轉。
「斯默,你好好休息,我先離開了。」他僵硬地大步離去。
身後,桑瑪哇地一聲哭出來的聲音,完全無法軟化他剛硬的心。
蕗琪蛾眉蹙起,听著一雙吉普賽兄妹帶回來的最新消息。
「不,城東的西薩小姐從來沒有來找過我或外婆,我己經向外婆確認過了。」她盤起手臂,深思地道。
「可是有人說在她家里找到婆婆的藥包。」吉普賽哥哥擔心地道。
「還有人說夜里看到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去找她。」他妹妹也道。
「除了上次去羅勒醫生那里討論一些草藥知識,我從來不主動到鎮民的家里,都是他們自己上來。而且,西薩小姐確實不是我們的客人。」
「那,怎麼會這樣呢?」吉普賽哥哥道,「最近城里開始有些不利我們的風聲,連我們在市集里唱歌賣藝的時候,都開始有人對我們惡言相向,要我們滾出去。雖然現在這樣的人還不多,再繼續這樣下去,後果很令人擔心。」
蕗琪不禁有些灰心。
這些年來,她和外婆幫了多少人?她父親幫多少家庭做過木工?她母親替鎮上的女孩做過多少件漂亮的衣裳?
可是一有些風吹草動,這些鎮民依然將他們視為外來者,第一個念頭就是希望他們離開。
原來,無根的感覺就是這樣。
「保安官巳經來找我們問過話,也帶走一些外婆的草藥,羅勒醫生都親自檢查過,那些只是一般的植物,沒有任何的問題。沒有人可以說是我和外婆害死那些人的!」她揚起下巴。
「如果那些鎮民不相信的話,他們大可請洛普侯爵叫我們走。這片森林是侯爵的,只有侯爵可以叫我們離開!」
洛普侯爵是個公正的人,她相信他會以保安官的證據為主,而保安官並沒有找到任何不利于她們的證據。
況且他要趕人,早在當年他兒子對她很不爽,跑去找老爸告狀的時候就趕走他們了。
「總之,你和婆婆要小心一點,以前就有些鎮民對吉普賽人不是那麼友善,現在那樣的人增加了。你們自己住在森林深處,一定要注意安全。」吉普賽哥哥普告她。
「我知道,謝謝你。」
她揮手送別熱心的兄妹倆。
本來她就在考慮要不要干脆搬過來,如今听了那對兄妹的話,她更加確定她不能把外婆一個人丟在森林里。
她正要回到屋子里,身後突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她嚇了一大跳,飛快地轉身。
一個大塊頭停在她的背後。
「抱歉,我嚇到你了嗎?」大杰克粗表的臉上滿是歉意。
「我怕大吼大叫會嚇壞你,所以才想走近一點。」
蕗琪拍拍胸口,吐出緊繃的氣息。
「沒事,只是剛才……」她對那雙兄妹離開的方向揮揮手,不曉得該說什麼,最後嘆了口氣。
「沒事,你是來找我外婆的嗎?你哪里不舒服呢?」
大杰克慢慢走到她的身前。
近距離一看,他更加的魁梧高大,仿佛一座肉山迎面壓來,他若站得再近一點,她可能連天空都看不到。
大杰克把帽子摘下來,露出一頭紅銅色的亂發,臉上雖然帶著笑容,緊張的眼中卻透出一絲不安。
「抱歉,我是蓋茨克的朋友,有人說他最近都在森林婆婆這里。我有些事想找他,可是一直遇不到他,所以我想上來這里踫踫運氣。」
基于尊重朋友的隱私,她應該假裝成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大杰克的緊張讓她的心頭一動。
看來他應該跟蓋茨克一樣,吃不好睡不好。他的眼底有一圈黑眼圈,嘴角的紋路更深了一些。
「蓋茨克看到你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了。」她決定遵循自己的直覺。
大杰克愣住。
看著一個高頭大馬的男人露出小男孩一樣慌亂的神色,她的心更軟。
「大杰克,我知道你們之間有很多阻礙,可是蓋茨克的心比他外表看起來的樣子更敏感。他表面上裝做一點都不在乎,其實他的心很容易受傷。他告訴我,他只是把你當成臨時的情人,顯然實情並不是如此,否則他這幾天也不會失魂落魄的。」她嘆息道。「如果你沒有意思和他在一起,我建議你不要再繼續找他了。他需要一些時間療傷。」
「嗯……」大杰克龐大的腦袋垂下來。
她站了半晌,想想也沒有什麼更多的話可以說,她自己要擔心的事就夠多了。于是拍拍大杰克的臂膀,慢慢走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