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安康從辦公室里走出來,手里還拿著本《和蘭花在一起》。
車旁的人,看到他時,走了過去。
司徒安康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眼。
這孩子,還真不錯,渾身的貴氣。
「司徒站長,你好。」禮貌也尚在。
「你是……高橋?」
「……」那人愣了一下,看著他手里的《和蘭花在一起》不肯定,也沒否認,只道,「瓷器在兩個小時後,抵達仁山。」
那他就是高橋了。
司徒安康笑著引他走進辦公室︰「展廳已經準備好。也會有警力協助看護瓷器,直到展覽結束。」
斑橋輕點頭。他看著辦公室的牆上,掛著一些蘭花的圖片,眼里迸發一絲精銳的光芒。
他一眼便看出,這些作品出自「小七」的手。
在仁山蘭花展的宣傳中,他無意中得到了《和蘭花在一起》的攝影集。那並不是攝影技術特別精湛的影集。但是,影集里的所有作品,所采的點,所拍的角度,所用的手法,都透露著作者極為細膩獨到的眼光。
細膩,沒有絲毫累贅。
就連昨晚,她給她發的瓷展作品圖樣,也利落地讓人一眼就被主體吸引。
不知道小七是什麼樣的丫頭?即使昨天晚上她一句「這個不用你操心」讓他挺憋屈的,但他也無法否定,她的作品他有多麼地欣賞。
「她人呢?」他望著牆上的畫問。
「哦,你說小七啊,一早就進山里去了。說是做瓷展海報,要采一些新的圖片。」
山里?這麼冷的天……
昨天晚上,他跟她說完話,他才發現已經是深夜兩點多。
這丫頭,還挺拼命。
「啊,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雪。那丫頭說很快回來,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張曉,打個電話給小七,讓她快些回來。」
張曉撥了號碼。
「站長,無法接通。要不,我進山區叫她。」
斑橋不由地眯起眼楮,月兌口而出︰
「我去。」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也微微一怔,隨後轉身往門外走︰
「她是為了我的展覽進的山。」
所以他進山,是理所當然的。他這樣解釋給大伙兒听,也這樣勸慰自己。
不然怎麼解釋?
愛才心切?
第14章(1)
斑橋爬翻過兩座山頭。
看著眼前一片茂密的樹林。
已是冬天,樹不是蒼翠的綠,而是暗淡的灰色。
寒風在山林間呼呼盤旋。
不知那個小七,現在隱秘在哪一處。
忽然,山林里傳來一陣歌聲。
哎——
昨天還見落葉飄
今天就要下雪了
在外鳥兒快歸巢
外面多冷凍不著
斑橋一愣,沒想到,在這里,還能听到山歌。
也只有在這寧靜的鎮上,才能傳出這麼純正高亢的山歌。
哎——
昨天還見妹子笑
今天人兒哪去了
失散的人可知曉
多想問你好不好
斑橋舉目四望,天灰蒙蒙,山灰蒙蒙的,連寒風的痕跡也是灰蒙蒙的。
失散的人兒,哪里去了?
「林子大叔——咳咳咳——」
突然,山里的某個角落,傳來沙啞的吆喝聲,然後跟著一連串的咳嗽。
斑橋听出來了,這是個女聲,還是一個嚴重沙啞的女聲。
「誰啊——」唱山歌的人,聲音十分嘹亮,在山谷里回蕩。
嘶啞的女聲不回答,而是用破鑼一樣的嗓子高聲唱︰
哎——
在外鳥兒咕咕叫
外面再冷凍不著……咳咳咳……
溫暖的家像懷抱
哪都比不上家好
咳咳咳……哎——
失散人兒你別惱
那種滋味我知曉
思念的人夢里繞
就算再久忘不掉
……
嘶啞的聲音,回蕩在風里。
天,亦如她撕破的喉嚨,將沉甸甸的雲撕成細細的白雪。
不知道為什麼,這斷斷續續的山歌,竟讓他有些慌亂。
斑橋循聲走去。
思念的人,夢里繞,就算再久,也忘不掉。
不知道是歌詞,還是那嘶啞的歌聲透露出讓他驚慌的聲音,他的步伐漸漸加快了。
「噢——是小七啊!」
「對——是小七啊!」
山里的兩人並不知道有第三者入侵,拔高聲音對著話。
回音回繞,晃得細白的雪花,滿山林飛舞。
「孩子,你感冒了!」他都听不出她的聲音了。
「大叔,我沒事的!」
「你又來山里拍蘭花嗎?」
「您又來山里巡山對嗎?」
「下雪了,快回去吧!」
「知道了,我就回去!」
七夕覺得嗓子實在不行了,終于敗陣。
真的好冷啊!
好在韓澗汐有先見之明!
她將罩在頭上外套的帽子拉緊,再將圍巾密密實實裹住臉蛋,只露出一雙眼楮。
回去吧!
晚上有青椒炒牛肉吃!
她提起背包轉身,險些與身後的人撞上,她捂著心口抬頭,看看誰在這荒郊野嶺不出聲嚇人。
看到眼前的人,她更是驚慌失措,硬生生倒退了好幾步,絆到身後的樹枝,慘烈地向後翻倒,坐到地上!幣在手上的背包,也甩了出去。
背包滾啊賓,眼看就要往山坳里滾去。
完了,她背包里有很貴很貴的相機!
她急忙撲上去想要抓住背包,背包與她失之交臂,又趕緊又往前探出身子!
斑橋倒抽一口氣,連忙撲過去拖住她的身子,怒吼︰
「你不想要命了?!」
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包裹得像北極熊一樣的女人,竟然為了一個背包,連命都不顧!
背包咚咚咚落到了幾丈以下的山坳!
那貴死人的相機!還有里面她千辛萬苦拍的野山蘭的照片!
七夕回頭怒瞪著身後的人!
想叫喊些什麼,可是聲音硬是梗在喉嚨里出不來!只能奮力地扯掉他拉著她的手,顧不得摔疼的,沿著山路往山坳里疾走!
求爺爺告女乃女乃,千萬別讓那台相機出狀況!
斑橋擰起眉頭︰
「喂,你去哪里?下雪了你沒看到嗎?!嘿,我剛剛救了你的命!至少你該表示一下感謝!」
靶謝?!要是相機出了問題,她要他好看!
可是,她能怎麼他呢?!她不敢!
說實話,她現在走得那麼快,一是想去看相機沒錯,再來她是希望能趕緊擺月兌他!
咳咳咳……
她趕緊拉高圍巾,將自己包裹得更加嚴密。
「喂,我可是特意進山來找你的!」高橋看著那似乎在逃避瘟神一樣的背影,他追了上去,心里極為不舒服,「听到沒有!我是……我是高橋!」
斑橋?!
七夕的腳步停了下來,背脊也僵挺著!
他是……高橋?!
那個對她的作品贊譽有加,還特地將瓷器搬到仁山讓她拍攝的,那個高橋?!
見她停了下來,他不可一世地走到她身邊。
「現在告訴我,你要干嗎去?」
「咳咳……背包。」本來就沙啞的嗓音,被她壓低,幾乎听不到。
「什麼?」
「得把背包拿回來。」
「下雪呢,再晚就回不去了!」
「那你先回去。」她不跟他多說,繼續往山里走。
這女人!他先回去?留她一個在山里?!她以為他是什麼人啊?!
「包里的東西,可以回去再買!天黑了真的就下不了山了!」
買?他以為每個人都像他那麼有錢啊?
而且,這都是誰害的?
再說,這相機拿不回去,萬一大雪封山,她去哪里找那些照片?
她不理他,也不敢多搭理他,任由他在身後大吼大叫。她只是生怕會露出什麼馬腳,將衣帽與圍巾裹得更嚴實一些。
他受不了地低咒,卻不得不跟著她往山坳里走!
真是的,他為什麼要顧及她的死活!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都沒說話。
只是,雪下得更大一下,走到樹葉稀疏的地方,有無數的雪花像雪白的樹葉飄落下來,落在地上,融化了,也弄濕了路面。
她因為剛剛過度用嗓子,咳嗽的聲音越發緊促。
他于心不忍,卻語氣不善地說︰